陆斗见自己老爹要跟着,本着人尽其用的理念,便看了一眼灶房的木桶。
“爹,提个桶吧。”
陆伯言一脸疑惑。
“提桶干什么?”
“装鱼啊!”
陆伯言一听陆斗要拿水桶装鱼,顿时笑了。
这小子还真以为自己能钓上鱼来。
不过自己这个当爹的也不能打击儿子的自信心。
“不用提桶,钓到了鱼,编两条草绳,挂在身上就行了。”
“你不提我提。”陆斗说完,装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就要自己去灶房提木桶。
陆伯言一见,连忙拦住,笑着服软。
“好好,爹来提桶,爹来提桶。”
陆伯言去灶房提了木桶,想着真拿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没办法。
不过他的宝贝儿子给他挣了脸,他这个当爹的,当然怎么着也要让宝贝儿子高兴。
村子南边有条小河,属于弥河的支流。
陆斗早就查探过村子周围,找到了最合适的钓鱼地点。
那是一个回水湾,水流缓慢,水草密集。
陆斗带着陆伯言过来时,就见岸边已经坐了一排垂钓的人。
大家都指望着大自然的馈赠。
要不然他们一年也吃不上几次肉。
“哟,陆大秀才,也来钓鱼啊?”村里的卢闲汉看到陆伯言,调笑了一句。
其他钓鱼的人,也一脸嬉笑地看着陆伯言。
陆伯言年轻的时候听到这样的揶揄,还有些生气。
现在已经麻木了。
谁让自己没考上秀才呢。
陆伯言也跟着笑了笑。
“我来陪儿子……钓鱼。”
卢闲汉看了陆伯言提的木桶,嘿嘿一笑。
“哟,还提个桶来,这是怕你儿子钓的鱼不够装啊!”
其他钓鱼的人,也是取笑出声。
陆伯言当然也知道自己提个桶过来装鱼,有些逗趣。
所以只能闷声不吭,全当没听见。
陆斗选好位置,就先洒了一把自己的饵料,用来打窝。
接着开始往自己的小鱼竿的鱼钩上挂饵料。
一切准备就绪,陆斗就蹲在岸边,在头顶摇了一下竹竿,将挂着饵料的鱼钩甩进了水里。
岸边的人说笑的说笑,专心致志钓鱼的人钓鱼,根本没有人把陆斗当一回事。
只当他是在玩闹。
陆伯言看到自己儿子开始垂钓,于是准备找个地方坐坐。
虽然他没钓过鱼,但也知道钓鱼是极耗时间的事。
而且钓鱼也不是去了就能钓到,空篓而归是常有的事。
大人们都不一定能钓到,更别提小孩子了。
他权当陪儿子玩耍了。
陆伯言刚拎着木桶,准备坐下,就听自己的宝贝儿子叫了他一声。
“爹,快拿桶!”
“啊?”陆伯言愣了一下,转头一看就见儿子已经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草鱼,从水中钓起。
在岸边垂钓的众人,看到陆斗刚把鱼线甩到水中,就有鱼上钩,全都呆愣了一下。
陆伯言连忙过去,配合陆斗,将大草鱼放进了木桶里。
陆伯言盯着看上去十分肥美的大草鱼,舔了舔嘴唇,望着陆斗开心不已。
“我儿还真钓上来鱼了!”
陆斗取下鱼,挂上饵料,再次甩杆。
就在大家以为陆斗只是运气好时,没等多久,就听陆斗再次叫了陆伯言一声。
“爹,拿桶。”
“啊?又有鱼了?”陆伯言满脸讶异,这第一条鱼他还没有欣赏完呢。
第二条鱼被陆斗扔进桶里。
陆伯言望着木桶里新钓上来的活蹦乱跳的大草鱼,眼中尽是柔情蜜意,只觉得这条鱼和刚刚那条鱼一样的肥美可爱。
岸边垂钓的人看着陆斗来了还没半刻钟,就连钓两条鱼,更是满脸诧异。
他们本来还觉得这河里的鱼挑食,半天不上钩。
现在再看陆斗那边,这哪是挑食啊,简直就是饥不择食!
但这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爹,拿桶。”
“爹……”
“桶来了!”
最后都不用陆斗说完了,刚一叫爹,陆伯言就乖乖把水桶奉上。
刚才笑陆伯言不拿鱼篓,提桶过来装鱼的人全都不笑了,一个个傻了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斗。
水桶里的鱼从一条,两条,变成三条,四条,半桶,多半桶……一桶!
陆伯言看着满满一桶鱼,真是懊悔不已。
早知道该提两只桶来。
陆斗看鱼桶装不下,于是果断收杆。
“走吧,爹。”
陆伯言一看自己儿子钓鱼这么简单,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啊?不钓了?爹可以把这桶鱼拎回去,再拿两个桶过来。”
“不是说晌午要带我去见蒙学的夫子吗?”
经陆斗这么一提醒,陆伯言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啊对对,我们先办正事。”
岸边钓鱼的人望着提着满满一桶鱼离开的陆斗和陆伯言,半天不能回神。
卢闲汉更是双眼失神,望着陆斗的背影喃喃开口:
“这哪是来钓鱼啊,这他娘的是上河里来进货了!”
回去的路上,陆伯言提着满满一桶鱼,别提多开心了。
“这么多鱼,根本吃不完!”
“多的可以拿去集市上卖钱,这一条鱼少说也能卖个五六文,这桶里十几条鱼,就是至少六七十文钱啊。”
陆伯言感叹完,见四周没人,就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儿子,你能钓上这么多鱼,跟你那饵料有关系吧?”
陆斗点了点头。
想着应该不止他老爹看出来了,别的有心人应该也猜到了。
“这可是个宝方啊!要是每天咱们都能钓上这么多鱼,卖鱼的钱比爹每天的工钱还要多。”陆伯言仿佛看见了一条生财之道。
“爹,钓鱼不是个长久之计,鱼肯定是越钓越少的,咱们总不能从这条河钓完,再去别的水域钓鱼吧?”
陆伯言一听,顿时清醒了不少。
“那怎么行,你还要读书呢。”
“所以说,我们不能靠钓鱼挣钱,但是可以靠别的。”
“你的宝方?”
陆斗撇撇嘴。
“方子怎么可能轻易给人?但是我们可以用我方子调制的饵料卖钱。”
“卖饵料?”
陆伯言眼前一亮。
“这个好!咱们不用出去钓鱼,让钓鱼的人过来买咱们的饵料,在家里就可以赚钱了!”
陆伯言赞叹一声。
“我儿真是聪明!”
虽然士农工商,“商”排四民之末,虽然商人多被人鄙夷,但大多数人却还要依赖商人。
陆伯言曾经就觉得自己是读书人,比商人高上一等,现在每日劳作,才开始羡慕起商人来。
有钱人的生活堪比王侯。
不是有诗云: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从卖饵料的发财梦中醒过来,陆伯言却忽然回过味来。
“儿子,你是真要自己供自己读书?”
陆斗点点头。
“爹你都说了,读书能改命。我又怎么能去抢夺别人读书的机会呢?”
陆伯言听到陆斗这么说,顿时觉得心怀大慰。
“我儿真是懂事啊!”
不过陆伯言怕自己儿子心里有负担,还是纠正他道:
“儿子,你这不是抢夺,你这是正大光明赢得的读书机会。”
“不过我也没想让家里供你读书,爹原想的是由爹来供你读书。”
“毕竟爹当年读书的时候,是父母,大哥,二哥供的我,我又怎么能为了让我的儿子读书,而让大哥的儿子,失去读书的机会呢?”
陆伯言一脸感怀地说完,又立马精神振奋。
“不过现在好了,咱们可以靠着卖饵料读书,这样咱们家三个孩子就都能读书了。”
陆斗点了点头,却并不像他老爹这么乐观。
在他看来,卖饵料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他的饵料并不复杂,迟早会有人能研究出来。”
不过没关系,能借这个攒到第一桶金,他就可以利用这个钱去做别的生意,让钱去生钱。
这样,即使最后鱼饵料的生意没得做,也不至于会被打回原形,继续过现在的苦日子。”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读书。
不仅仅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更重要的是,读书才能做官,做官才能有权。
你钱再多,没有权力傍身,也只能给别人做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