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哭笑不得,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侯爷可别惯着她,小孩子家家的,要按顿吃饭,不能想吃就吃,对身子不好。”
“她这不是瘦么。”陆昭衡不以为然,跟着妻子出了暖阁。
外头,雪已经停了。岁岁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小喷嚏,赶紧把脸埋进陆昭衡颈窝里。
陆昭衡身体一僵。
这小东西的呼吸热乎乎的,软软的头发蹭着他的脖子,有种说不出的亲昵。
他顿了顿,把怀里的小人儿往上托了托,用大氅裹得更紧了。
花想容回头看见这一幕,抿嘴笑了。
主院离得不远,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要妹妹……要娘亲……呜呜呜……”
声音沙哑得厉害,一听就是哭了很久。
花想容心头一紧,快步走进屋里。
只见陆怀瑾坐在床上,小脸哭得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两个奶娘围在旁边,一个拿着帕子,一个端着水,都是满脸无奈。
“我的儿,怎么了这是?”花想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将陆怀瑾抱进怀里。
陆怀瑾一见到娘亲,哭得更委屈了,小手死死抓着花想容的衣襟:“妹妹……妹妹不见了……”
“妹妹在呢,妹妹在呢。”花想容拍着他的背,柔声哄着,“你看,爹爹把妹妹抱来了。”
陆昭衡抱着岁岁走到床边。
岁岁从大氅里探出小脑袋,眨着眼睛看着哭成泪人的陆怀瑾。
“哥哥不哭。”她软软地说。
陆怀瑾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抽抽搭搭地抬起头,看见岁岁,眼睛一下子亮了:“妹妹!”
岁岁扭了扭身子:“爹爹,放我下去。”
陆昭衡弯腰将她放到地上。
小丫头脚一沾地,就蹬蹬蹬跑到床边,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床有点高,她爬得费劲,小短腿在空中蹬了好几下。
陆怀瑾见状,也不哭了,伸手去拉她。
两个孩子一个拉一个爬,总算都上了床。
岁岁爬到陆怀瑾身边,学着她娘亲的样子,伸出小手拍他的背:“哥哥不哭哦,岁岁在呢。”
那模样十分认真,看得一旁的奶娘都忍不住想笑。
“你去哪儿了?”陆怀瑾抽噎着问,说话间还打了个哭嗝,“我醒来,找不到你。”
花想容和陆昭衡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陆怀瑾的话说得愈发流利了,一点不像平时那样结结巴巴的。
岁岁歪着头想了想,认真地解释:“娘亲带我去暖阁了。哥哥在睡觉,娘亲说不能吵你。下次我叫你一起,好不好?”
陆怀瑾睁着红通通的眼睛看她,用力点了点头:“好!”
就这么简单,不哭了。
花想容松了口气。
她这老三平日里最难哄,一旦哭起来,没半个时辰停不下来。
今天倒好,岁岁三两句话就给哄好了。
“真是奇了。”一个奶娘小声嘀咕,“三少爷可从没这么好说话过。”
另一个奶娘也点头:“可不是么,而且刚才说话多利索,一点不磕巴了。”
花想容笑着对两个孩子说:“好了好了,不哭了就好。今晚想吃什么?娘亲让厨房做。”
“糖醋鱼!”陆怀瑾立刻喊。
岁岁也跟着举手:“鱼!岁岁也吃鱼!”
“行,那就做糖醋鱼。”花想容笑着应下,转头吩咐丫鬟去厨房传话。
陆昭衡看着床上并排坐着的两个孩子。他心里某个地方软了软,面上却还是那副严肃的模样:“怀瑾,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妹妹,知道吗?”
陆怀瑾挺起小胸膛:“知道!”
岁岁看看陆昭衡,又看看陆怀瑾,忽然咧嘴笑了:“哥哥好。”
这一笑,陆怀瑾也跟着笑起来。
两个孩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咯咯笑成一团。
花想容看着这一幕,眼角有些湿润。
她转头对陆昭衡使了个眼色,然后说:“我去厨房看看晚膳准备得怎么样了。侯爷,您跟我一起吧,正好有事跟您商量。”
陆昭衡会意,点头:“好。”
夫妻二人出了屋子,留下奶娘照看两个孩子。
走到廊下,花想容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压低声音说:“侯爷,您发现没有?”
“发现什么?”
“怀瑾的口吃。”花想容眼睛亮亮的,“自打岁岁来了之后,他说话利索多了。刚才您听见了吧?一点不结巴了。”
陆昭衡回想了一下,确实如此。
他这老三几年前开始就有些口吃的毛病,请了多少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长大或许会好。
可这都好几年了,时好时坏的,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流利过。
“或许是巧合。”陆昭衡道。
“那还有呢。”花想容接着说,“您记不记得,怀瑜离家出走那日,是谁领着咱们找到他的?”
陆昭衡眉头微皱。
“那也是巧合吧。”陆昭衡说,但语气已经不那么确定了。
“还有第三件。”花想容的声音更低了,“您记不记得我跟您说过,找到怀瑜后,岁岁说了什么?”
陆昭衡回忆着当时岁岁指着陆怀瑜说:“哥哥身体里有大虫子在爬。”
“大虫子?”陆昭衡喃喃道,脸色渐渐变了。
花想容抓住他的衣袖,声音有些发颤:“侯爷,您说,这些难道都是巧合吗?怀瑾的口吃,怀瑜的下落,还有他体内的蛊虫,岁岁一来,全都不一样了。”
陆昭衡沉默了。
“夫人,你的意思是?”
“岁岁是咱们侯府的福星。”花想容斩钉截铁地说,“自打她来了,这府里一件件一桩桩,都在往好了走。”她顿了顿,声音柔和,“您也比从前爱笑了。”
陆昭衡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笑了吗?他倒没注意。
“我知道您不信这些。”花想容接着说,“可有些事,宁可信其有。况且岁岁那孩子,您也看见了,多招人疼啊。她在相府受了那么多苦,如今到了咱们家,成了我们的闺女,就该过上好日子。”
屋子里传来两个孩子清脆的笑声。
陆昭衡转头看去,透过窗纱,能看见两个小小的影子凑在一起,不知在玩什么,开心得很。
“福星不福星的,另说。”陆昭衡缓缓开口,“但这孩子既然进了我们长宁侯府的门,是咱们的女儿,该疼该宠的,一样不能少。”
花想容笑了,眼眶却有些红:“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至于叶震那边,”陆昭衡眼神冷了下来,“我自有打算。这孩子与咱们有缘,不能让她再受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