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就死了,可惜了。”
陆远轻声念叨一句,又补了句:“来柱香吧。”
嚓——
洋火儿划过,幽蓝的火苗跳动。
陆远点燃三根香,对着面前孤零零的坟头拜了三拜。
“这可是我们地球泰山玉皇殿的头香,皇帝老儿当年都用这个,好东西哩。”
“便宜你了。”
说完,陆远将三根香稳稳插进坟头的泥土里。
香插好。
嘶~
一股阴风顺着后脖颈子就钻了进来。
陆远拧了拧脖子,骨节发出一阵脆响。
这感觉,阴恻恻的……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气声。
“陆哥儿,这边儿的坟头,香都上完嘞!”
陆远回头。
一胖一瘦两个少年郎,正朝他跑来,脸上带着半大孩子特有的憨气。
胖的叫许二小,瘦的叫王成安。
两人是他在关外这个小破道观的师弟。
陆远是大师兄。
“行,找个地儿歇着。”
陆远掸了掸道袍下摆的尘土,言简意赅。
“等天黑,逮它。”
他迈步朝旁边一棵枯树下走去。
许二小和王成安赶忙跟上,一边从怀里掏出梆硬的干粮,一边压低了声音,满眼都是好奇。
“陆哥儿,那徐老太爷……当真变成僵尸啦?”
陆远脚步一顿,目光越过荒芜的坟地,落向远处一座气派非凡的石碑。
那石碑上,一行常人看不见的血色文字,正幽幽浮现。
【姓名:徐成玄】
【类型:僵尸】
【道行:四十八年】
【弱点:雷,电,火】
【距离破棺而出:11:58:35】
【危险级别:★☆】
这,便是陆远穿越一年来,安身立命的本钱。
陆远收回目光,在树下盘腿坐好,撕开自己的干粮。
“包的。”
陆远语气笃定。
“今晚十点,一准儿从棺材里坐起来。”
听到这话,许二小和王成安对视一眼,立刻没了怀疑,也跟着坐了下来。
虽然刚才他们转了一圈,手里的罗盘屁反应没有,鼻子里也没闻到半点尸气。
但比起祖师爷传下的吃饭家伙,他们更信陆哥儿。
因为陆哥儿,从来没错过。
“陆哥儿,过年没地儿去,上俺家耍呗?”
许二小啃着冰凉的饼子,含糊不清地问。
“俺家在栖霞镇,不远,俺娘包的饺子薄皮大馅儿,香死个人!”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王成安就急了,一把挤开他。
“去俺家,去俺家!陆哥儿,俺姐长得可俊嘞!你再不去,俺姐夫就真成别人了!”
陆远没搭理两个活宝的争抢,只是望着山下。
山下,是宁远镇。
镇子里人头攒动,喧嚣声仿佛能冲上山顶,热闹得不像话。
他撕下一大块熏肉卷饼,塞进嘴里,含糊道:
“到时候再说,过年观里事儿多,老头子不一定放人。”
今天是宁远镇大雪封山前的最后一次大集。
再过些时日,关外的白毛风刮起来,大雪能埋掉屋子,谁也出不了门,只能猫在炕上熬过整个冬天。
所以,人人都跟疯了似的。
卖兽皮的,卖山货的,捏糖人的,耍把式的,都把看家本领使了出来。
就连镇上青楼二楼的窑姐儿,今天都格外卖力。
一个个摇着红丝巾,大肥腚扭得跟上了弦的陀螺似的,恨不得把魂儿都从客人身上勾出来。
所有人,都想在今天赚够一个冬天的嚼谷。
陆远看着这烟火气十足的一幕,恍惚间,想起了上辈子的老家。
也是这样赶大集,也是这般热闹。
说起来,身穿到这个世界快一年了。
没像别的小说主角那样魂穿个王侯将相,开局就是巅峰。
自己呢?
一个普通高中生,光着屁股就掉这儿了。
幸好,刚来没两天,就被真龙观那个为老不尊的老道士捡了回去,还意外激活了系统。
总算,饿不死,小有薄名。
一年来,靠着系统和老道士倾囊相授的本事,他这“白袍小道”的名头,在附近一带还算响亮。
就是这穿越体验,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辛辛苦苦降妖除魔,赚那点逼钱,转头就得“孝敬”给老道士换酒喝。
罢了,谁让当年是那老家伙把自己从雪地里刨出来的呢。
就当还债了。
“娘诶!陆哥儿,快看!那娘们腚真肥!”
王成安不知从哪摸出个单筒望远镜,一边瞅,一边兴奋地往陆远身边凑。
嗯?
陆远瞥了他一眼。
王成安满脸放光,激动地把望远镜递过来。
陆远没接,一脸“你们真无聊”的表情,继续对付手里的熏肉大饼。
旁边的许二小可等不及了,一把抢过望远镜。
“哪儿呢?哪儿呢?”
王成安在一旁指点江山:
“坊市口!刚出来的那队人!看到了没?”
几秒后。
许二小嘴巴微张,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亲娘嘞……这也太骚了!”
“腚比肩宽,奶比头大!比上次咱们在边境瞅见的那个大洋马都带劲!”
奶比头大?
这是什么离谱的形容?
陆远心里咯噔一下,手上的动作停了。
下一秒,他面不改色地伸出手,从许二小手里拿过望远镜。
“净瞎说,我来批判一下。”
镜头入手,陆远熟练地对准山下的坊市。
许二小还在旁边砸吧嘴,一脸意犹未尽:
“乖乖,这辈子要是能娶到这种婆娘,短寿十年都值了……”
陆远懒得理他,很快就在人群中锁定了目标。
只一眼,他就挪不开了。
那是一个……美艳熟媚到不像话的女人。
她坐在一张宽大的抬辇上,由六个精壮的汉子抬着,依旧显得有些摇晃。
只因这女人身段实在太过高挑丰腴,估摸着净身高都得有一米九,完全碾压了这个时代普遍瘦小的男女。
她慵懒地歪靠在软塌上,内里是一身剪裁合体的丝绸旗袍,水滑的料子紧紧包裹着惊心动魄的曲线。
肩上,随意披着一件厚重的黑貂大氅。
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发髻,一支金色兰花簪在发间闪烁着幽光。
从耳垂到修长的天鹅颈,都点缀着颗粒饱满的珍珠,既妖娆,又贵气。
她手里,还把玩着一杆玉嘴儿的长烟枪。
一条堪称完美的玉腿翘着,旗袍开衩处,春光乍泄。
那腿,丰腴修长,白得晃眼,竟是没有穿时下流行的丝袜。
也是,这等绝品美腿,任何修饰都是多余。
更要命的,是那只翘起的玉足。
脚背白皙,足趾与足跟却透着醉人的粉嫩。
五只小巧的脚趾上,还涂着鲜红的指甲油。
简直……
简直就像一颗草莓味的阿尔卑斯奶糖!
陆远脑子里莫名冒出这个念头。
“这女的也忒带劲了!”王成安回味着,“就算是有千年道行的狐狸精,都没她这股骚情劲儿!”
许二小点头如捣蒜:“娘诶,真有派头,跟画上的王母娘娘似的……”
陆远没吭声,只是默默地又看了一眼。
陆远注意到,这女人的队伍不简单。
除了抬轿的,身边还跟着二十多个黑衣护卫,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锐利,显然都是练家子。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竟然还有一队道士开路!
那些道士身穿雪白的道袍,料子考究,一看就不是凡品,跟他们仨身上的粗布麻衣简直是云泥之别。
陆远将望远镜的镜头,对准了那队道士胸口的标志。
那是一个用金丝绣成的、形似祥云的复杂图案。
看清图案的瞬间,陆远瞳孔骤然一缩。
他猛地放下望远镜,脸上的轻松惬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愕与凝重。
武清观?!
关外道门第一大观,实力最强的道观!
他们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宁远这种穷乡僻壤的小镇子上?!
噫~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