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寂静无声。
莱西亚的影像沉默地看着他，那双严肃的眼眸深处，流露出些许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挥手。
五份试卷化作光点，从房间里消失。
显然，是被传送出去进行批阅了。
“在原地等待结果。”
莱西亚的投影说出这句话。
艾伦安然地靠在冰冷的金属椅背上，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复盘刚才的答题过程，DSeek在后台进行着数据分析，评估着每一个答案可能获得的评分。
他并不担心结果。
这些被学徒们视为天堑的理论知识，对他来说，不过是早已搭建完毕的魔法科技树底层数据。
今天，他只是向考官展示了一下这棵树最基础的根系而已。
行政中心尖塔的顶层，一间风格简约但空间广阔的办公室里。
这里是莱西亚·埃利斯的专属办公地点。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七塔联盟广场的全景。
五份由光芒构成的虚拟试卷，正静静地漂浮在办公室中央。
莱西亚的本体站在这里，她穿着那身标志性的导师袍，打理的一丝不苟。
她绕着五份试卷，缓缓踱步，目光如刀，一字一句地审视着艾伦的试卷，上面已经完成了打分。
在她身后，站着另外两位巫师。
一位是头发花白、神情和蔼的老者，他是教授《魔力本质与宏观理论》的巴顿教授，一位知识渊博的二级巫师，在理论研究领域德高望重。
另一位则是个不修边幅的中年人，正是教授《基础符文与语言学》的科尔文老师。
他此刻正挠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眼睛里放着光，死死盯着那份符文阵列的设计图，嘴里念念有词。
他们是被莱西亚召集过来，共同评阅这五份“疯狂”的答卷。
“难以置信……实在是难以置信……”
巴顿教授最先打破了沉默，他指着《魔力本质与宏观理论》的试卷，声音里充满了惊叹。
“关于‘硫磺之河’的元素循环模型，艾伦的答案比标准教材增补了‘燃素结晶’在位面核心压力下分解的细节。这个观点，是我上个月在《巫术评论》上刚刚发表的论文里提出的！期刊才刚刚发出，学院图书馆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收录！”
莱西亚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他不可能通过正常渠道看到我的论文。”
巴顿教授断然道，“唯一的解释是，他通过对基础理论的深刻理解，独立推导出了这个结论！这种对宏观理论的洞察力……我只在那些专攻理论研究的大巫师年轻时才见过。这孩子……是个天生的理论家！”
另一边，科尔文老师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喊道：
“天才！绝对是符文领域的天才！你们看这个‘警戒传讯阵列’！他修改了‘感应’符文的两个节点，让它同时具备了‘识别’和‘分流’的功能！”
这个想法太妙了！为什么我以前就没想到？这样一来，整个阵列的能耗至少降低了百分之十！而且结构更加稳定！”
他指着图纸上的标注，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作品：“还有这里，他对能量负载的标注，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两位！这需要何等强大的精神力控制和计算能力？这根本不是一个初级学徒能做到的！莱西亚，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这个学生，我们学派要定了！”
莱西亚没有理会科尔文的激动，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份《逻辑学与法术模型》的试卷上。
她非常清楚这门考卷的难度。
那道残缺战斗巫术，是巫术学派高级学徒初学的“次级火焰弹”模型，这实际上是一个陷阱。
其中“塑形”结构的设计，本身就存在一个细微的缺陷，如果不能发现这个缺陷，即便填入了正确的符文，模型在实际施放时，依然有超过50%的几率失败。
然而，艾伦的答案却让她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在论述理由的最后，艾伦用一行小字进行了补充：
【注：该模型原有的双层嵌套塑形结构存在冗余，建议简化为单层螺旋结构，并在‘压缩’符文后增加一个0.3秒的能量延迟节点，可将稳定性从87%提升至99%，并将施法时间缩短0.5秒。】
后面还附上了一个小小的、优化后的模型结构图。
莱西亚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个优化方案，正是她当年作为学徒时，为了通过这门课的考核而设计的得意之作。
这个方案被收录进了高级教师的教学参考资料里，作为“超纲”的加分点。
寻常学徒根本不可能接触到。
而艾伦，不仅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了基础解答，还同步给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优化方案。
这已经不是“推导”能够解释的了。
这是一种碾压，一种基于更深层次理解的、降维打击式的碾压。
“五份试卷，你们给多少分？”莱西亚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全部满分！必须是满分！”巴顿教授毫不犹豫地说，“理论部分，我找不出任何可以扣分的地方。”
“满分！如果可以，我想给一百二十分！”
科尔文激动得脸都红了，“就凭这个符文阵列的设计，他现在就可以来给我当助教！”
莱西亚沉默了。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庞大的学院。
阳光下，无数的学徒如同蝼蚁般在各个建筑间穿行，为了一个符文、一个法术模型而苦苦挣扎。
而地下二层的那个少年，却以一种他们无法想象的姿态，轻松跨越了这道天堑。
“通知下去。”
莱西亚背对着两人，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第一日考核结束。艾伦·韦斯伦，五门考核成绩，全部满分。”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将考核结果，以及五份试卷的影印版，在学徒公共论坛置顶公布。持续二十四小时。”
巴顿教授和科尔文都是一愣。
将学徒的答卷直接公布在论坛，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七塔联盟注重保护学徒的隐私，成绩通常只有自己和导师能够查询。
“莱西亚，这……”
巴顿教授有些迟疑，“这么做会不会太……太引人注目了？”
“他自己选择了站在聚光灯下，就必须承受随之而来的一切。”
莱西亚转过身，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是如何做到的。天才的光芒是无法被掩盖的，但同样，他也要学会如何应对这份光芒带来的风暴，这是他晋升高级学徒前的……额外考验。”
她想看看，当这个少年被推到风口浪尖，面对无数的崇拜、嫉妒、质疑和探究时，是否还能保持那份超越年龄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