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沈墨勾唇,手探上她白皙的脸颊,盘珠子搓热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眉眼,唇角的笑意加深,“薇薇原来这么在意我。”
“当然!”林薇点头如捣蒜,恨不得把她的心掏出来给沈墨瞧一瞧。
虽说她心是黑的。
“沈墨,你不能再怀疑我了。”许是找回了底气,林薇又挺直了脊梁,再也不见方才畏畏缩缩的模样,“我这都是为了咱们家!”
沈墨打量着她,眼中满是兴味。
小骗子,谎话连篇。
可那声“咱们家”的确取悦到了沈墨,他准备暂时放小骗子一马。
林家马车路过东街,眼看到了晌午,满街都飘散着香气,还有新出锅的点心香。
“沈墨,我想吃栗子糕。”林薇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衣袖,眼巴巴望着不远处的点心斋。
沈墨垂眸看她,眸中闪过一瞬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他低低应了声,像是认命般起身,下车去买栗子糕。
点心斋前围了不少人,都等着买新蒸出来的点心,街上的人大多都认识沈墨,一瞧见他便自觉让路。
即便他只是大地主的养子,也少不了人想要阿谀奉承。
眼瞧着沈墨走进点心斋,林薇几乎是一刻都没犹豫,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小姐!”
庞大和粟子都吓坏了,不明白大小姐闹得是哪一出。
“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管我,我认识路!”林薇朝着他俩挥挥手,转身提裙,动作利落,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就在刚刚,她无意间瞥见了一道十分眼熟的身影。
“宋——”林薇刚要喊,又想起对方耳聋口哑,只能讪讪作罢,提着裙摆追了过去。
“小姐……小姐!老天爷,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粟子气得直拍大腿,一转身,冷不防被身后的男人吓了一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少…少爷……”
沈墨抬眸,静静看着远去的娇小身影,手里拎的栗子糕还热着,掌柜怕他等不及,就将别人的栗子糕转手卖给了自己。
“少爷,小姐八成是去找朋友玩了……”庞大嘿嘿笑了两声,只是声音越来越小,脸上也越来越心虚。
自家小姐嚣张跋扈,哪有什么真心朋友?
“那是宋青眠吧。”沈墨勾着唇角,看上去情绪并没有波动,虽说麻绳已经深深嵌进了他的指节,可他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尽管已经气到身子微微发抖,“哑了都不让人安生。”
“你们说——前天怎么就没淹死他呢?”
沈墨缓缓回首,目光落在庞大身上,笑得意味深长。
前天宋青眠落水,就是这傻大个救的他。
庞大挠挠头,有些悻悻站在一旁,“少爷,要不我去把小姐追回来?”
沈墨扯唇,“不必。”
一个又聋又哑的小白脸而已,能嚣张多久?
自然有谢景之对付他。
“回家。”沈墨拎着栗子糕,朝马车走了两步,后又想到了什么,回眸看向庞大,“罚你三个月的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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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东
一双打着补丁的布鞋踩在烧焦的空地上,冷眼望着林家派来的那几个木匠在树下偷懒,鼾声震天响,也不知睡了多久。
林薇答应会给自己重建的家,如今连根毛都没见到。
宋青眠垂下眼,身子两侧的手轻轻发抖,他不愿去想,可脑袋就是不受控制,一遍遍回想着沈墨将她揽在怀里的场景。
他们抱过了。
亲过……睡过吗?
宋青眠阖上眼,摇了摇头,想要将脑子里没用的东西都甩出去,可下一瞬,一块拳头大的碎石砸上他的肩头。
“这不是那个哑巴吗?”年纪瞧上去和宋青眠差不多大的男子从树下起身,慢悠悠走上前,身上还穿着木匠干活时的衣裳,“还记得我不?”
宋青眠瞧着他那张脸,回忆瞬间涌现。
四年前,他得了好心掌柜的施舍,拿着四块黑面饼回了家,本想着自己吃一块,剩下的都给二黄吃,二黄是他从雪中捡来的狗,不会嫌弃自己的主人又聋又哑,反而最是粘他。
可那天不巧,他遇上了街头痞子张昌岩,也就是面前这个小木匠。
张昌岩年年都混迹在这一片,恃强凌弱是常事,他抢了宋青眠的饼子,也宰了二黄,饱餐一顿,潇洒离去。
而宋青眠只是一个哑巴,连给自己爱犬报仇的资格都没有。
“听说……你傍上了薇薇小姐?”张昌岩扭了扭脖子,阔步走到他面前,黝黑的手用力拍了拍宋青眠白净的脸,朝他衣领上啐了一口,“就你这么个小白脸,像条豆芽菜似的,居然能入薇薇小姐的眼?”
张昌岩哼笑一声,眼底满是不屑,“你小子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本,兜里有没有银子?”
宋青眠冷眼睨着他,不置一词。
“看什么?”张昌岩环着胳膊,眼底闪过戾气,“不就是跟你借俩钱花花吗?看你苦着一张脸,跟刚死了娘似的。”
“你该不会因为从前的事儿和我置气呢吧?”张昌岩打量着他,一脸得意,“要我说,你那条狗也太瘦了些,吃起来没滋没味的,这样,你给我拿十两银子,改明儿我带你吃一回正经狗肉,让你尝尝鲜,咋样?”
恨意在心底疯狂滋生,宋青眠一双狐狸眼赤红,却始终不敢挥拳抵抗。
他无权无势,又不敌张昌岩块头大,他虽恼恨,却不会做自损的事。
只怪自己……耳不能听口不能言。
“去你的王八蛋!”
下一瞬,一只绣着玉兰花的粉面锦鞋狠狠砸中张昌岩的脸。
宋青眠恍惚一瞬,先是看了眼掉落在地上的鞋子,几乎是瞬间知晓这鞋子的主人是谁。
他回眸,林薇穿着一只鞋,另一脚光着,白白净净的袜子就这么踩在烧焦的地面上,地面黑焦焦的,她也全然不顾,像个小炮仗一般冲到自己面前,保养得当的长指甲用力朝张昌岩的脸上抓去。
“叫你欺负宋青眠,叫你伤害他的狗!”
几巴掌下去,张昌岩脸上全是带有血丝的抓痕,他惨叫不止,又不敢推搡林薇,只能连连后退。
宋青眠只觉得像梦一样,不真切。
林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