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那三个字在解离的识海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她站在那个即将消散的茧前,手还按在影——或者说,影最后残魂曾经存在的位置。掌心下只剩空荡的冰凉,像摸到了一块被风吹了万年的石头。
而意识深处,那个自称第六任容器、自称吞了第四把钥匙的苍老声音,还在等待她的回答。
“为什么?”解离问,声音嘶哑,“你为什么帮我?又为什么……要我杀你?”
“帮你,是因为我看够了。”声音低笑,“五万年,够久了。久到连仇恨都磨平了,只剩下一个念头——不想让‘他们’再赢。”
“至于为什么让你杀我……”它顿了顿,“钥匙被我封印在意识结构最深处,和我已经破碎的神格、混乱的记忆、以及这团苟延残喘的魂魄,彻底绑在了一起。想要取出钥匙,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我这团残渣彻底‘消化’——就像吃掉一颗核桃,得敲碎壳,才能拿到里面的仁。”
解离沉默了。
她看着周围漂浮的、成千上万的茧。每一个茧里,都关着一个被抹杀的神明,一个失败的容器,一段被抛弃的人生。
她想起第一世那个妖族少年悲伤的眼睛,想起第二世凤鸣在火焰中无声的唇语,想起师父解青竹临终前含泪的笑,想起太子自斩时那句“宁做废人,不做傀儡”。
这些人,这些事,这些她拼了命也想守护的“真实”,在“饲育者”眼中,不过是培育“高品质养料”的肥料。
而现在,为了拿到对抗“他们”的钥匙,她要亲手“消化”一个帮助她的囚徒。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解离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有啊。”声音笑了,笑声里满是讽刺,“你可以等我自然风化。大概再等个两三万年,我这团意识就会彻底崩解,钥匙会自己掉出来——前提是那时候,‘饲育者’还没把三界收割干净,你还没变成新的锚点容器,或者新的‘饲料’。”
两三万年。
她等不起。
三界等不起。
解离闭上眼睛。
她想起夙夜把烛龙逆鳞放进她掌心时说的“我会赶到你身边”。可她现在在无忆渊深处,他在天界,中间隔着被摧毁的锚点和混乱的时空。她能感觉到逆鳞还在心口发烫,但共鸣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夙夜还活着,但处境一定很糟。
她想起闻人语和赤瞳,想起药王谷那些战死的老兵,想起人间那些还在瘟疫和恐惧中挣扎的百姓。
她没有时间犹豫。
“对不起。”她在意识里说。
然后,她将双手按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不是物理的触碰,是意识层面的动作。
锚点的权限,从她体内流淌出来,像银白色的丝线,探入意识深处,寻找那个苍老声音的源头。
它没有抵抗。
甚至主动敞开了意识结构最核心的部分。
解离“看”到了——那是一团庞大、破碎、像被打碎的星系般旋转的意识残渣。无数记忆碎片在其中沉浮、碰撞,闪烁着将熄未熄的光。而在碎片海洋的最中央,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漆黑的晶体。
晶体表面布满裂痕,裂痕里流淌着暗金色的、烛龙血脉特有的光。
第四把钥匙。
解离的意识触须,缠绕上去。
触碰的瞬间,海量的记忆洪流,汹涌而来!
---
这一次,不再是别人的记忆。
是她自己的——或者说,是第六任容器,那个自称吞了钥匙的囚徒,它漫长而破碎的一生。
解离“看见”自己诞生在一片纯白的虚无里。
没有父母,没有来处,只是一团被“饲育者”随手捏造出来的意识体。她被赋予了一个编号“E-06”,和一个任务:协助“饲育者”管理三号牧场(也就是这个三界),监测情绪能量产出,定期投喂深渊之眼。
她做得很好。
好到被提拔为“高级饲育员”,获得了进入“白色宫殿”核心区的权限,接触到了更多真相:比如三界只是无数牧场中的一个,比如“修剪者”和“清除者”的派系斗争,比如“饲育者”真正的目的不是收割,而是“培育”——培育出足够强大、足够美味的“终极养料”,献给某个更高位的存在,换取晋升的资格。
她也开始有了“自我”。
不是程序设定的那种,是真正的、源于观察和思考的“我”。
她看到牧场里的生灵会哭会笑会爱会恨,看到他们为了虚无缥缈的信念拼死抗争,看到他们明知必败却依然举起武器的样子。
她开始怀疑。
怀疑这一切的意义,怀疑“饲育者”的秩序,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
然后,她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浑身是伤、从某个更古老的牧场逃出来的“清除者”叛徒。
那个人告诉她,对抗“饲育者”的方法,不是正面硬撼——那是以卵击石。而是从内部破坏,摧毁连接牧场的“锚点”,让这个牧场脱离“饲育者”的监控,成为真正的“自由世界”。
那人给了她一枚黑色晶体,说这是七把钥匙之一,来自一个已经被“清除者”摧毁的牧场。集齐七把,就能打开最终的门,切断“饲育者”对所有牧场的控制。
她信了。
她偷走了晶体,把它吞进意识深处,然后开始暗中行动。
她找到了其他钥匙持有者:一个拥有创世碎片的天界战神(第七任容器),一个身负凤族血脉的人间公主(凤鸣),一个流淌着烛龙血脉的守墓人后代(影),还有一个……她自己也不清楚是谁。
他们制定了一个计划,代号“破笼”。
但在计划即将启动的前夜,她被出卖了。
出卖她的,是她最信任的副手——一个她亲手培养起来的、编号E-07的“初级饲育员”。
E-07向“饲育者”告密,说她要叛逃,要摧毁锚点。
“饲育者”没有立刻杀她。
他们剥离了她的神格,清洗了她的记忆,把她扔进了无忆渊,让她在漫长的时间里慢慢“风化”,成为饲料。
但他们不知道——或者说,不屑于知道——她在被清洗前,已经把黑色晶体彻底融入了意识结构。除非她彻底消散,否则谁也拿不走。
她也忘了。
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的使命,忘了自己吞下的钥匙。
五万年来,她只是一团浑浑噩噩的残渣,在坟场里缓慢风化,偶尔清醒,偶尔说几句话,更多时候是沉默。
直到解离出现。
直到锚点核心崩溃的波动,唤醒了她意识深处最后一点“执念”。
直到此刻——
解离的意识触须,缠绕着黑色晶体,开始发力!
咔嚓……
晶体表面,裂痕扩大。
苍老声音的意识结构,开始崩解。
像一座被抽走基石的沙塔,无声地坍塌、溃散。那些旋转的记忆碎片,一片接一片熄灭,化作纯粹的、无意义的能量流,被解离的意识吸收、同化。
过程中,解离“品尝”到了它五万年的孤独、绝望、不甘,以及最后那点微弱的、名为“希望”的东西。
很苦。
苦得像嚼碎了所有黄连,又灌了一整碗胆汁。
但她没有停。
也不能停。
终于——
黑色晶体,彻底脱离了崩解的意识结构,落入解离的掌控。
而那个苍老声音……消失了。
没有告别,没有遗言,甚至没有一声叹息。
就像从未存在过。
解离睁开眼睛,手里握着那枚黑色晶体。晶体冰凉,但内里流淌的暗金色光芒,温暖得像烛火。
她站在原地,很久没动。
喉咙里像塞了把滚烫的沙,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但她没有时间悲伤。
她转身,看向坟场深处。
“云中君的茧,在哪里?”她在意识里问——虽然那个声音已经不在了,但她习惯了这样自言自语。
没有回答。
但她体内的锚点权限,似乎捕捉到了某个微弱的信号。
那是和黑色晶体同源的波动,来自另一个方向。
解离握紧晶体,朝那个方向走去。
---
云中君的茧,比想象中小得多。
只有巴掌大小,表面流淌的光芒几乎完全熄灭,像一颗即将燃尽的炭。茧里的身影蜷缩成一团,看不清面容,只能勉强辨认出人形。
解离蹲下身,将手按在茧上。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建立连接。
她先调动了体内四把钥匙的共鸣——创世碎片(在心口)、锚点权限(在意识)、烛龙逆鳞(夙夜给的)、以及刚拿到的黑色晶体。
四股力量同时波动,形成一种独特的频率。
茧,轻轻颤抖了一下。
然后,一个微弱、破碎、像梦呓般的声音,从茧里传了出来:
“师……师父……是您吗……”
声音很年轻,和之前那个苍老声音截然不同,但解离认出来了——这是云中君的声音,或者说,是他残留意识里,最核心的那部分。
“是我。”解离低声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玄烬。解青竹的徒弟。”
茧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你不是……”声音变得惊恐,“你是‘他们’……你是来清理我的……走开……走开!”
解离皱眉。
云中君的状态,比苍老声音说的更糟。不止是记忆破碎,连神智都混乱了,像个受惊的孩子。
她试着用锚点权限建立连接,但刚一接触,就被一股狂暴的意识乱流冲了出来!
茧里的记忆,完全是一团乱麻。
无数碎片疯狂旋转、碰撞,毫无逻辑和秩序。解离甚至看到了几个完全矛盾的画面:云中君跪在解青竹面前接受密令、云中君向漆雕无忌告密、云中君被关进无忆渊、云中君自愿走进这里……
哪个是真的?
哪个是假的?
或者……都是真的,只是发生在不同的“时间线”上?
解离咬牙,加大了意识输出。
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建立稳定连接,而是像潜水员一样,强行扎进那片混乱的记忆海洋,在碎片洪流中艰难地搜寻、打捞可能有用的信息。
她“抓”到了一块碎片。
碎片里,解青竹和云中君站在一座悬崖边,脚下是翻滚的云海。解青竹手里拿着一卷发光的竹简,脸色凝重。
“天道重置计划,必须启动。”解青竹说,“‘饲育者’已经渗透得太深,天庭、人间、幽冥,处处都是他们的棋子。再不行动,三界就真的成了永远无法逃脱的牧场。”
“可是师父……”年轻的云中君声音发颤,“这个计划太疯狂了!锁死所有神明‘篡改现实’的权柄,等于废掉整个天界的根基!保守派不会同意的,他们会——”
“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甚至杀了我。”解青竹打断他,眼神平静,“我知道。所以我才需要你,需要你在关键时刻,执行计划的第二步。”
“第二步?”
“如果计划失败,如果我死了……”解青竹转身,看着云中君,眼神里有一种近乎悲悯的东西,“你就去无忆渊,找到第七任容器留下的‘后门’,启动‘记忆瘟疫’。”
云中君脸色煞白:“记忆瘟疫?那会污染整个三界的记忆海!所有人都会发疯的!”
“所以才叫‘瘟疫’。”解青竹笑了,笑容里满是决绝,“如果三界注定要成为牧场,那我宁愿所有人一起疯掉,也不想看到他们清醒着被收割。”
碎片到此中断。
解离的心脏狂跳。
天道重置计划?锁死神明篡改现实的能力?记忆瘟疫?
师父……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又“抓”到一块碎片。
这次是在一个密室里,云中君跪在地上,面前站着三个人:漆雕无忌、凤挽,还有一个身穿白袍、面容模糊的老者。
“解青竹的计划,我们已经知道了。”老者开口,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你是她最信任的弟子,也是计划的关键执行人。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继续效忠你师父,然后我们会把你扔进无忆渊,让你体验什么叫‘永恒的风化’。”
“二,向我们效忠,帮我们找到‘后门’的位置,然后……我们会让你亲手,终结你师父的疯狂。”
云中君低着头,浑身发抖。
很久很久,他才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
“我……选二。”
碎片中断。
解离的手在抖。
所以云中君背叛了师父?成了内奸?
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他后来又被关进了无忆渊?是鸟尽弓藏?还是……
她又“抓”到第三块碎片。
这次是无忆渊入口,云中君被两个黑衣人押着,踉跄地走进来。他脸上全是伤,眼神涣散,嘴里喃喃自语:
“对不起……师父……对不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押送他的黑衣人冷笑:
“有没有背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得太多了。‘饲育者’大人说了,让你在这里好好‘反思’,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放你出去——当然,前提是那时候,你还没疯。”
云中君被推进深渊。碎片中断。解离松开了手,后退两步,剧烈喘息。三块碎片,三个截然不同的版本。
哪个是真的?她需要更多信息。她再次将意识沉入混乱的记忆海洋,这一次,她不再盲目打捞,而是有目的地搜索关于“天道重置计划”、“后门”、“白泽”这些关键词的碎片。
终于,她“抓”到了一块最大的、也是光芒最黯淡的碎片。
碎片里,解青竹已经濒临死亡。
她躺在一个简陋的石室里,胸口插着一柄暗绿色的匕首——那是漆雕无忌的疫毒匕首。伤口周围的血肉在腐烂、发黑,但她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云中君跪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泪流满面。
“师父……坚持住……我已经通知了执法司……他们马上就到……”
“来不及了。”解青竹摇头,声音微弱,“漆雕无忌的疫毒,专门针对神格。我的神格……已经碎了。”
她顿了顿,看着云中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徒儿,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什么?”
“我不是人。”解青竹笑了,笑容很淡,“我的真身……是白泽。”
云中君愣住了。
白泽,上古神兽,通晓万物,能预知吉凶,也是少数几种能免疫“记忆篡改”的种族之一。
“所以您才能发现‘饲育者’的真相……”云中君喃喃。
“对。”解青竹点头,“但也正因为我是白泽,‘他们’才会这么忌惮我,不惜一切代价要杀我。”
她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按在云中君额头上:
“现在,我要把最后一样东西……交给你。”
光芒,从她掌心涌出,注入云中君眉心。
云中君浑身剧震,眼中闪过无数画面和符文,最后定格在一个坐标上——那是无忆渊深处,某个极其隐秘的位置。
“这是‘后门’的坐标。”解青竹收回手,气息更弱了,“启动它……需要七把钥匙。其中一把……在我这里。”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纯白色的、形如眼睛的玉佩,塞进云中君手里:
“这是我的‘白泽之眼’,能看穿一切幻象和伪装,也是钥匙之一。你拿着它……去找其他钥匙持有者……完成计划……”
她的手无力垂下。
眼神开始涣散。
但在最后一点意识消散前,她忽然又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云中君,用尽最后力气嘶声道:
“记住……小心……白泽的眼睛……”
话音落。
气息断绝。
碎片,到此彻底熄灭。
解离的意识被弹了出来,踉跄着跌坐在地。
她手里还握着那枚黑色晶体,但掌心全是冷汗。
小心白泽的眼睛?
什么意思?
师父的真身是白泽,她的眼睛能看到真相,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要小心?
除非……
除非师父的眼睛,不止能看穿幻象和伪装。
还能看穿——记忆的真假?
解离猛地抬起头,看向云中君的茧。
茧的光芒,正在急速黯淡。
里面的身影,开始消散。
“不……等等!”解离扑上去,再次将手按在茧上,“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有没有背叛师父!‘小心白泽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意思!”
茧里,传来最后一声微弱的叹息。
然后,云中君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在滴血:
“我……没有……背叛是师父……让我……假意投靠……为了……拿到……‘饲育者’内部的……情报但……我被发现了他们……清洗了我的记忆……篡改了我的认知……让我……真的以为……自己背叛了然后……把我扔进这里……让我在愧疚和疯狂中……风化……”声音越来越弱。“小心……白泽的眼睛意思是……师父她……可能还……活着她的意识……可能藏在……锚点的……某个‘后门’里但……要唤醒她……需要……七把钥匙……全部集齐……还要……通过……她的‘考验’因为……师父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包括……你……”最后一个字落下。
茧,彻底黯淡。里面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飘散出来,像一群终于获得自由的萤火虫。
光点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汇入了解离的眉心。
解离浑身一震!
海量的、未经篡改的、属于云中君最核心的记忆和信息,涌入了她的识海!
她看到了完整的“天道重置计划”。
看到了师父解青竹如何布局千年。
看到了七把钥匙的来历和用途。
看到了“后门”的真正坐标。
也看到了……师父留在云中君记忆里最后的一句话:
“如果有一天,我的徒儿玄烬找到这里,拿到这枚‘白泽之眼’,就告诉她——”
“真相,从来不在记忆里。”
“在眼睛里。”
光点彻底融入。
解离跪在原地,久久没有起身。
她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师父要锁死神明篡改现实的能力——因为“饲育者”最大的武器,就是篡改记忆、扭曲认知、制造虚假的“现实”。一旦神明失去这种能力,“饲育者”对三界的控制就会大幅削弱。
为什么师父要启动“记忆瘟疫”——那是最后的手段。如果计划彻底失败,如果三界注定沦陷,那就用最疯狂的方式,让所有人“忘记”自己被圈养的事实。哪怕变成疯子,也比清醒着当饲料好。
为什么云中君会被清洗记忆——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而且他是计划的执行人。“饲育者”需要他以为自己背叛了,需要在精神上彻底摧毁他,让他成为“反面教材”,警示其他可能效仿的人。
还有那句“小心白泽的眼睛”……
解离缓缓抬起手,摸向自己的眉心。
那里,刚才云中君消散的光点融入的地方,此刻微微发烫。
她能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不是记忆,不是知识,而是一种……“视角”。
一种能看穿表象、直抵本质的“视角”。
白泽之眼。
师父留给她的,最后的礼物。
也是最后的考验。
解离站起身,环视这片无边无际的记忆坟场。
成千上万的茧,还在缓慢风化,释放着痛苦和绝望的情绪,喂养着深渊之眼。
而她,握有四把钥匙,拥有白泽之眼,知晓了千年布局的真相。
接下来,她要找到剩下的三把钥匙。
唤醒可能还活着的师父。
然后——
砸烂这座监狱。
终结这场持续了万年的“饲养”。
她转身,朝坟场出口走去。
但走了几步,又停下。
回头,看向那些漂浮的茧。
“等我。”她轻声说,像在承诺,又像在立誓,“等我回来……带你们……回家。”
话音落,她迈步,走入灰白雾气深处。
身后,无数茧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像在回应。
---
第二十八章·完
下章预告:解离离开无忆渊,重返人间。但她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漆雕无忌的瘟疫全面爆发,人间沦为炼狱。而凤挽率领的“修剪者”小队,已经锁定了她的位置。与此同时,夙夜在天界的处境急转直下——他被指控为“弑君谋逆”,即将被送上斩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