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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全是真话

    南宫冥原想着让许初夏自己挑丫鬟过来贴身照应。

    可眼下时间紧得很,新来的他又信不过。

    干脆把自己的两个老用人直接调过去最稳妥。

    这两个丫头从小跟着他家走动,做事稳重,嘴严手勤。

    比起那些临时派来的新人,可信百倍。

    “可。”

    林嬷嬷刚想开口,转念一想又咽了回去。

    云桂和玉霞走了,谁服侍将军?

    但看将军那副不容商量的样子,这话根本不敢问出口。

    心想反正厨房离得不远,煎完药还能回来瞧一眼。

    若是实在无人,自己先顶一阵也未尝不可。

    也是,这时候府里谁最大?

    当然是这位晕过去的许姨娘!

    春晓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腿都麻了。

    她试过悄悄挪动重心。

    可刚一动弹就被旁边的小丫鬟瞪了一眼。

    只得重新跪好,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双腿早已失去知觉,小腿阵阵抽筋。

    她咬牙抬眼偷瞧了一眼,正好对上许初夏冷冷的目光。

    春晓瞳孔收缩,手指猛地蜷缩起来。

    完了!

    她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不是因为跪着受罚,而是因为那个眼神。

    往日里夫人对她向来亲厚,怎么今天眼神这么吓人?

    “这个香囊,你从哪儿拿来的?”

    南宫冥一把翻出藏好的香囊,二话不说砸到春晓脸上。

    春晓脸色煞白,嘴唇微微发抖,却没敢反抗。

    没想到这才过去几个时辰,将军就因这东西暴怒如雷。

    他一脚踹翻了书房的红木案几,茶盏碎了一地。

    青瓷片溅到门槛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屋里的丫鬟仆从全都跪伏在地。

    就连平日最得宠的幕僚站在门外。

    所有人都知道,将军已有多年未曾这般失控过。

    她忽然明白,事情败了。

    许初夏靠在门框上,指尖掐进掌心。

    她原本以为还能再拖几日。

    至少等到胎象稳固一些。

    可现在南宫冥已经发现了荷包里的东西,且显然认定了有人蓄意谋害胎儿。

    她不知道春晓有没有供出什么。

    但看眼前情形,恐怕已经脱不了身。

    如果江芸娘今日倒台,接下来就是她被清算的时候。

    她努力回想今早查验时的情形。

    荷包打开后,确实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出来。

    不是常见的熏香味道,略带辛烈,闻久了会有些刺鼻。

    她当时只是皱了皱眉,并未多想。

    毕竟府中贵人多有佩戴香囊的习惯。

    但此刻结合南宫冥的反应,再加上春晓的惊恐模样,一切都不对劲。

    那里面装的,绝不止是什么安神药这么简单。

    春晓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拼命求情。

    “将军饶命!这荷包是夫人亲手给我的!”

    她一边哭一边磕头,额角很快渗出血丝。

    “放屁!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这荷包里头装的是啥?”

    南宫冥一脚踢开春晓的手臂,眼中怒火翻腾。

    他弯腰捡起那个荷包,猛地抖开袋口,黑色粉末簌簌洒落在地。

    一股异样的气味瞬间扩散开来。

    他指着那些粉末厉声道:“这叫麝香末,三钱就能让孕妇滑胎,五钱足以毙命!你说这是安神药?谁给你的胆子编这种谎话?”

    不止害了许姨娘,现在还想把主母往死路上推?

    南宫冥想起前些日子的事,胸口一阵翻涌。

    那场意外根本不是偶然。

    春晓身上带着含麝香的荷包,整日在各房走动。

    而江芸娘作为正妻,平日最常与她接触。

    若真是她指使,目的便昭然若揭。

    先除侧室,再毁嫡子,最后独掌中馈。

    这样的狠毒心思,简直令人发指。

    南宫冥压着火气。

    他没有立刻下令将春晓拖出去杖毙,而是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江芸娘素来贤惠,若无确凿证据,不能轻易定罪。

    但他更清楚,若是包庇真凶,将来受害的可能就不止一人。

    所以他必须弄清楚,这个荷包究竟是谁放进春晓手中的。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平时老犯头疼,夫人就说这个里面装的是安神定脑的药,带在身上就能慢慢好转,不用喝药都行!”

    春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语速越来越快。

    她讲得一本正经,连南宫冥听了都有点动摇。

    他说不出哪里不对,但直觉告诉他这事没那么简单。

    春晓虽然蠢了些。

    可平日行事还算谨慎,不至于做出这等蠢事。

    而且她跟江芸娘并无仇怨,何必冒死陷害?

    更重要的是,江芸娘若真想动手,方法多的是。

    何必用如此明显的方式留下把柄?

    南宫冥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疑点。

    在他心里,江芸娘一向懂事明理。

    这些年来,伺候婆母周到,对丈夫体贴入微。

    每逢节庆,她都亲自督办膳食,确保每位长辈爱吃的食物都能端上桌。

    去年冬天老太太咳嗽不止,她连续七夜守在榻前煎药。

    丈夫征战归来,她总是第一个迎出门外。

    即便面对受宠的妾室,她也从未有过苛待之举。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做出戕害子嗣的事?

    南宫冥低头看着地上的荷包碎片,神情复杂。

    他不愿相信江芸娘会害他,也不愿相信春晓是在撒谎。

    可现实摆在眼前,总有一方在说谎。

    若是放过真正凶手,将来悔之晚矣。

    他必须找出真相,而不是凭情绪下判断。

    “满嘴胡言!夫人平日待你不差,你怎么反倒咬她一口?”

    南宫冥猛然转身,盯着春晓怒吼。

    春晓被吓得缩成一团,嘴里却还在重复。

    “我没有咬她……我说的全是实话……”

    “春晓,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里面是麝香!我前些日子差点没了孩子,就是因为这个东西!你现在不说实话,谁也救不了你!”

    许初夏扶着墙勉强站起身。

    她缓缓走近,从袖中取出一方白帕,将地上残留的黑色粉末裹住。

    麝香?

    春晓浑身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

    府中有个婆子曾说过,麝香不可近身,尤其是孕妇。

    当年老太爷的一个妾就是因为误用了含麝香的脂粉,导致终身不孕。

    她明明知道这些禁忌,却因为信任江芸娘而毫无防备。

    春晓猛地打了个哆嗦。

    那玩意儿能让人滑胎,她是懂的!

    她双手抱住膝盖,牙齿咯咯作响。

    原来所谓的主仆情分,不过如此。

    “我说的全是真话!就算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动将军的骨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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