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许棠梨疑惑又天真的脸,许言深的心像是什么堵住了一般,眼眶温热。
他压下情绪,把面包撕开来,交给她。
“你先尝一口,什么感觉?”
许棠梨张嘴,小小地咬了口,又把面包推给了他:“哥哥你吃。”
许言深神情微愣,象征性掰下来一小口,放在嘴里。
很甜,馅心是浓郁的牛奶味道,还带着一股茉莉花的清甜。
许棠梨在很认真的品尝,很认真的感受,嚼了十几分钟之后,才把面包吞下去。
“哥哥,这个比馒头软,比馒头甜。”
“这个也是用面粉做的,不过做馒头是蒸的,这个是用烤箱烤的。”
这又触及到了许棠梨的知识盲区:“烤箱是什么?”
“烤箱有点像一个封闭的炉子,那里面会发热,一旦发热,就可以把里面的东西烤熟。等哥哥有空,哥哥带你去看看。”
一听见能和哥哥出去玩,许棠梨拍手叫好:“好呀好呀!”
山里的孩子比不上城里的孩子,那里交通不便,山路绵延。就连信息网络都没有城市里那么发达,许棠梨在找到他们前,没有上过学。
所以,许棠梨在学校里的知识都是欠缺的,需要许言深一点点补。
补完之后,许棠梨还需要提前预习下一堂课的知识,这样才能保证她可以勉强跟上学校的进度。
许棠梨也很乖巧懂事,不管多苦多累,从来不说放弃,也不惹他生气。
“今天阿姨休息得怎么样?”许言深看着躺在床上安静的母亲。
“阿姨今天喝了两碗粥,我们还一起吃了隔壁姐姐送来的小吊梨汤,今天阿姨还织了一会儿织品。小梨可棒了!本来阿姨打算织完的,小梨一下就拒绝了!”
说到这个,许棠梨挺直了腰板,神气起来。
许言深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宠溺道:“我们小梨真棒!奖励你把这个面包吃完!”
许棠梨依旧小口小口吃着,吃到后面好像噎着了,干咳了几声。
许言深立刻从包里拿出牛奶想要给她喝,却突然想起来这是方婉莹给他的,牛奶在手中捏了捏,有些不舍。
许棠梨眼疾手快,看见他包里的矿泉水,仰头,一饮而尽。
他的眼忽的被烫到了,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难堪。
他怎么可以自私?
“哥哥,我好了。”许棠梨笑得很甜。
许言深不再多言,还是把那盒牛奶放进了书包里,哄着许棠梨睡觉了。
——
何教授早就准备好了学生们放假后回功的事宜,一连上了好几节课,学生不是弹得稀碎,就是许多讲过的细节都忘记了。
一早上,何苗本来饿着肚子,现在倒好,气饱了。
中午短暂的午休之后,方婉莹来上课了。
她带了在游乐园买的小玩偶送给何苗:“老师,这是我在游乐园看见的,觉得很适合你,送给你!”
玲娜贝儿挂件!
何苗心中狂跳,面上还是保持着老师的威严,轻轻点头,眼里却不住放着光:“谢了。弹吧。”
她对方婉莹没有多少期待,放平心态,闭眼听她的弹奏。
方婉莹放上书,搓了搓手,音乐随着指间缓缓流淌出来,时而高亢嘹亮,时而低沉婉转……
何苗的眼睛都睁大了,这小家伙,弹得真不错,跟之前比又进步了好多!
一曲毕,何苗不禁笑道:“看来这个假期你也有在用功练习。”
方婉莹笑道:“谢谢老师夸奖。”
一堂课很快就过去了,谱子上写满了五颜六色的笔记。
下一个学生已经来了,她抱着谱子正准备离开,却被老师叫住。
何苗递给她一个谱子:“我家亲戚有个孩子是拉小提琴的,下个月有个国际大赛,要在国外比赛,需要一个钢伴。我想让你去,谱子简单,帕格尼尼的《柔美如歌》,回去练一下,下周提前一个小时过来排练。”
方婉莹眼睛亮了又亮,这是她第一次被人邀请做钢伴!
她开心地跳了几步,把乐谱收好,郑重表示:“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
“对了,因为是要出国比赛,所以来回的机票都是他们包,你带上家人跟你一起。”
“好,谢谢老师!”
何苗难得从脸上露出些笑:“加油。”
方婉莹抱着乐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央院。
忽然,她有种冲动,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许言深,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这里,她拨通了许言深的电话,电话那头没人接,过了五分钟,他的电话才回过来。
“喂,您好。”电话那头的许言深客气疏离。
方婉莹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表明来意:“许言深,你现在在华大吗?我在央院,离华大很近,想要来找你。”
不等那人回答,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许言深,谢教授那边让我们去一趟研究室。”
“那个……”见他有事,方婉莹也不好打扰。
正想要放弃去找他的想法,电话那头的人却说:“好,不过可能待不了多久。”
“你给我二十分钟就够了。”女孩子语气轻快,带着几分俏皮。
害怕耽误时间,原本一公里多的路程,方婉莹还是选择了打车。
刚到华大侧门,她便看见一个穿着水洗牛仔外套,黑色长裤白色板鞋的人。
从他身边经过的人纷纷被他清新的气质所吸引,纷纷侧目看他,有娇羞着跑开。
还有几个女生拿着手机上前去要加他的联系方式,许言深礼貌又客气地摆手拒绝。
方婉莹不等车停稳,便下了车,蹦蹦跳跳到他面前,将乐谱放到他的手中,上面是一串意大利语。
许言深仔细地拼读起来:“像歌唱一样,尼科洛,帕格尼尼。”
“哇!”方婉莹捂着嘴,十分惊讶地看着他,“你居然知道这个怎么拼?”
许言深轻点头:“做实验,有的仪器是英文和意大利语,所以知道些。”
“许言深,你真优秀!”方婉莹竖起大拇指。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站在这里太显眼,来来往往许多人都不禁往他们身上侧目。
看得方婉莹倒有些不自在。
“我们要在这儿站着说话吗?”方婉莹尴尬笑笑。
许言深没太注意周围的目光,毕竟这十几年来,因为生理缺陷,接受到了太多类似的目光。
他早已习惯陌生人或好奇,或探究,或疑惑的目光。
但他忘了面前还有个方婉莹,看了眼周围,便带着她去了书店里。
这里的书店需要消费才能有地方坐,许言深本想去买饮料,却被方婉莹一把制止了:“就说一会儿话,不用买。”
“可,你要站着。”
方婉莹毫不在意:“我天天练琴都坐着的,站一会儿没啥。”
她又指了指许言深拿了一路的谱子,得意洋洋问:“我要去给老师亲戚的孩子当钢伴,这是我第一次做钢伴!许言深,你知道吗,第一次!”
许言深似乎也被她的情绪感染,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