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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化干戈为玉帛(2)

    “夫人实在不该因为身为后宅女子,便觉无能为力。毕竟主君不可能为姐姐讨还公道,姐姐只有你我了。今日我在流月楼偶遇了伯爷,伯爷命我明日便去伯爵府拜见老夫人。夫人且与我同去,要挑翻他们,便得摸摸他们的深浅。”

    甘夫人泪眼之中显出坚毅:“那我就随你会会他们。”

    师屏画微微松了口气。既然要甘夫人要用她,一时半会儿自然不会将她的身份捅穿出去。只这么转瞬之间,她就将一个对手斡旋成了共犯,连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天生犯罪圣体,善于蛊惑挑唆。

    第二天,师屏画跟着甘夫人坐车前往忠勇伯府。老夫人早已听说了她们要来,早早便候在了门前,可以说是给足了颜面。一见到面,她就妹妹长妹妹短地迎上来,还颇掉了几粒眼泪:“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狠心把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弃之不顾!”

    师屏画目瞪口呆,这就是高门甲族的演技吗,看这伯爵夫人五十来岁满脸横肉的,竟真能哭天抢地的,丝毫看不出来是她儿子打死了甘夫人的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甘夫人对她始乱终弃。

    甘夫人满脸不自在:“我回去以后生了一场大病,修养了半年,刚好就陪小园过来拜见姐姐。”

    “能来就好!能来就好!我与你本来就情同手足,又结了姻亲,有什么误会是说不开的?我知你当时是爱女心切,不但你心疼,我也心疼,但我们总要往前看的不是?”吴夫人亲亲热热地说着,活像是甘夫人误会了她,她还将她大方原谅似的。

    要是薛家真没有做那码子事儿,师屏画不信一个堂堂伯爵府会生吞这口恶气,硬生生接了这盆污水,还继续跟洪家议亲。他们必是亏心,怕洪家闹大,这才软硬兼施,把洪员外笼络住了。毕竟另一个洪家的女儿,就是能遮掩丑闻的最好掩饰。

    吴夫人与甘夫人寒暄完,将目光落在师屏画脸上:“哟,这就是小园?长得真水灵,跟仙儿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谁说这是堂姐妹,这分明就是嫡亲的姐妹!妹妹你真是有福。”

    甘夫人扯扯嘴角:“我只有女儿,比不得姐姐膝下这么多儿子。”

    吴夫人膝下只有一个薛照,其他都是庶子,闻言嘴角一抽,但还是维持着颜面上的礼敬:“我也想有女儿,儿子烦都烦死了。不过现下好了,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的儿子,也依旧是你的儿子。”

    她说着,拉过师屏画的手,将臂上的绿玉钏子推到了她的手腕上:“这御赐的玉钏子,我年纪大了戴着太嫩,配你刚好。”

    师屏画自然是福了福身,千恩万谢。果然是御赐之物,就算是她这样没有见识的人也看得出漂亮,种水在太阳底下粼粼发光。

    甘夫人道:“此次我带她过来,一是想让姐姐掌掌眼,二来也是让她熟悉熟悉府上。毕竟婚期挑得近,丫头年纪小,骤然搬进宅子里,恐怕伺候不好伯爷姐姐。”

    “说的是!说的是!我就盼你们在这儿多住几日,我也好带着她去各家走动走动。十日之后长公主设赏菊宴,介时我带上她露个面,也好让人知道洪家有这么好的贵女。”

    是让人知道你儿子又娶上媳妇了吧。师屏画风凉地想。

    “屋子都已经备好了,我带你们过去休息。”

    “我想去仙儿的屋子里看看。”甘夫人突然道。“她走得急,我又病了半年,心里老惦记着。”

    吴夫人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紧,随即又笑道:“应该的,应该的。都给你备着呢,她的一应物事什么也不曾改,我带你去看。”

    伯爵府比姚府还要大,里头光是园子就有三个,池塘垂柳,映日荷花,师屏画行走其中,仿佛拙政园是我家,对汴京贵族的富有有了个基本的认知。一个伯爵尚且如此,那么侯爵、公爵呢?再想想自己在码头一天赚三十文钱的日子,脑海里挥洒不去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穿过花园的时候,前头有两个小厮拉着辆小车从一处厢庭出来,上头蒙着白布还有血。厢庭里还传来女子的哀哭,师屏画见到匾额上写着“乌山”两个大字,院落也架得极高、极华美,亭台楼阁、雕栏玉砌只跟画中一般。

    甘夫人见了血,就如闻了味的海鲨,长脸一沉:“这是怎么的?青天白日,怎么府中死了人?”

    吴夫人难堪道:“有婢妾染了病,治不好,又怕把病气过给人,便赶紧拿去埋了。”她挥了挥手,“怎么也不晓得避人!吓着了小娘子,你们担待得起?!”

    师屏画早已听说这位吴夫人为人粗俗,长大以后也随便嫁了个丘八,谁知道后来太宗立朝,丘八成了陛下的从龙之臣,这才摇身一变成为三品诰命的伯爵夫人。此时观她行事作风,确实粗疏,这一嗓子吼得有市井泼妇的风范。

    “我倒不害怕。”师屏画摇着团扇闲闲走到她身边,“敢问这些都是伯爷的姬妾?”

    吴夫人讪笑:“爷们往来应酬,家中哪能不备些姬妾。”

    “就这样埋了,没事吗?不用上报官府?”

    吴夫人听见官府二字,挑了挑眉:“这些都是家生子,是府上的奴婢,就算打死了,官府也不管到。”

    师屏画心下了然,看来这乌山之上的“神女”,时不时死几个是常有的事,不然小厮也不会这样青天白日拉去埋葬而不避人,这位吴夫人更是见怪不怪。甘夫人没有说谎,薛府是龙潭虎穴,烂到了根子里。

    师屏画听着里头的哀哭,凉薄道:“这些婢妾也真是,住着这么好的宅子,金尊玉贵娇养着,不过就是死了个病人,就大声哀苦。”她走到门边上喊了一嘴,“哭什么哭?叫伯爷听了晦气,必不来了!”

    里头果然不出声了。

    师屏画摇着扇子没事人一样走回来,吴夫人看她的眼神已是真心实意地欣赏:“不怪阿照说你是个体贴的,倒是比你姐姐那个木头疙瘩会疼人得多。”

    甘夫人听闻此言,脸拉得更长了,看师屏画的眼神直冒火。

    不过甘夫人很快就没时间跟她一般见识了,因为洪仙儿所居凄篁院到了。

    “这三个字是她自个儿提的,我当时便觉得寓意不好,但是她坚持,我也随了她去,没想的……诶。”吴夫人叹了口气,“要是早知道会有后来的事,我怎么着都要请风水师傅好好看看她这院子。”

    甘夫人自从踏进此间,就没有再去听吴夫人的搪塞之语,她恍若失神地走进书房,用指尖一一拂过女儿用过的笔墨,随即在她的位置上呆坐了一会儿,问:“怎么一封书信都没有留下?”

    吴夫人不喜道:“女孩儿舞文弄墨做什么,你就是教她念了太多书,心思重了,这才终日忧郁。瞧瞧小园,小小年纪就能整治后院,这才是高门主母该有的样子。”

    甘夫人只是沉默。

    吴夫人上前一步劝:“妹妹,你听我一句,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了吧。你家爷们争气,明年高中进士,我让阿照替他筹谋筹谋,进翰林院当编修,这样过几年外放到地方上,就是封疆大吏,你与我一样得个诰命,才是正理儿。”

    “母亲只是睹物思人,我来劝劝她。”师屏画适时将她请出去,得了吴夫人一个感激欣慰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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