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春，大雪逐渐化了。
本该是生机勃勃的季节，在卫州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却几乎看不到什么新鲜的绿意。
郡府解决了燃料的问题，但今年百姓饱腹的口粮落在哪里，郡守大人依然是一筹莫展。
从外州进粮吧，各州的粮价都已经涨上了天。
他们卫州本就是贫穷州，哪来的那么多银钱？
而且这也不是长远之计。
小吏们依照程序继续向百姓发放种子，但谁都知道，这些种子即便种下去，只怕也是十不存一。
郡守大人也号召了有经验的农人研发改善土壤的肥料，但至今收效甚微。
郡府在发愁的时候，米小苔的实验已经有了成果。
匠村的人正围着米小苔几人的住宅看新鲜。
“都多少年了，我就没瞧见过长地这么好的农物。”
“这小青菜，长地水灵灵的，我都恨不得生啃一口。”
“原来小苔几个这么会种地的吗？”
外行看热闹，内行却看出了门道。
村里的农人申大壮立马就意识到了核心问题：“这土质已经改善了，还有这种子怕是极好的良种！”
申大壮立马激动地一推自己的小儿子：“快，去叫你锄头大叔过来！”
等农人李锄头过来一看，很快就认同了申大壮的想法。
这下子，村长也被惊动了。
“啥？小苔姑娘有存活率高的良种，还有改善土壤的肥料方子？”
村长激动地差点没把自己的胡子给揪下来。
很快，米小苔再次上了谈判桌。
“种子我可以提前赊给村里，但收获后要分我两成。”
米小苔接着道：“至于改善土壤的肥料方子，我先看看村里人有哪些技艺可以交换。”
村长闻言，二话不说将全村的手艺人召集过来。
最后，系统选定了伞匠和染匠的独家手艺。
村里人却都觉得米小苔这跟白送他们差不多。
但他们确实需要良种和改善土壤肥料的方子，为了生计，只能先厚着脸皮接受了。
可这份恩情，他们全村人会铭记在心。
村里其他人都散了，彭老却是留在了最后。
他有些难以启齿，但为了外侄儿刑一鸣，还是开了口：
“小苔姑娘，不知道你那里的良种还有没有多余的？”
米小苔了然：“是郡府那边需要吧。”
彭老点头：“卫州的环境越来越差，哪怕郡守大人准备了足够多的粮种，却也种不出太多的粮食……”
没等彭老说完，米小苔便道：“我剩余的粮种也不多，肯定是管不了整个卫州的。
郡府想要，我可以给，也不需要银钱，但要收三成租。
至于改善土壤的肥料方子，还是老规矩，我已经交换给村里了，郡府跟村里谈就行。”
彭老深吸一口气，朝着米小苔郑重地施了一礼：“姑娘有活卫州之恩！”
村长听完彭老的转述，不由得感叹：“小苔姑娘当真是活神仙啊。”
心里也不由得庆幸，自己当初选择留下了几人。
消息很快传到郡府。
郡守文平林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有些颤抖地问刑一鸣：“我没听错吧？”
刑一鸣自己也很激动。
存活率高的良种，以及改善土壤的肥料方子。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卫州急需的东西。
乍听起来，真的很像假消息。
但既然是匠村传过来，还是他舅舅亲自递的话，就不可能有错。
“大人，卫州这次是真的有救了。”刑一鸣一脸高兴。
他知道郡守大人为了卫州的百姓生计，有多殚精竭虑。
可人力有限，凉都早就不管卫州的死活了。
连卫州军都是自己找营生，才能维持口粮。
虽然匠村说了，良种暂时不多，但只要改善了卫州的土壤，顶多三五年，卫州就再也不必为口粮担忧了。
普通百姓图什么，不就图一口吃的吗？
荒州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暴民？
不就因为活不下去了吗？
只有百姓的肚子填饱了，官府才能跟他们讲秩序、讲道德。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文平林总算回过神来：“这次，我要亲自去匠村！”
那几位只凭自然炭的方子，就已经是卫州的大恩人。
现在再加上良种和改善土壤的肥料方子，文平林不亲自拜访，都说不过去了。
“也好。”
刑一鸣笑了笑：“大人也是时候稍微放松一下了。”
匠村，米小苔一边将背包格子里剩余的种子都取出来打包，一边忍不住问君十九：“我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
她原本，也只是想低调地苟着而已。
但机缘巧合来到匠村，村里的人都很好，她既然有资源，就不忍心看到匠村过不下去。
东西都拿出来了，郡府会注意到也只是迟早的事。
通过匠村百姓，她也了解到卫州郡守是个为民操心的好官，让她不予理会，她的良心也过不去。
“不会。”
君十九认真地看向米小苔：“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保护你。”
米小苔回以一笑：“也是，还有你这个龙字招牌在。”
或许正是因为君十九的存在，她才会这么大胆。
文平林和刑一鸣赶了几天的公务，这才得以休息，来到了匠村。
匠村附近的田地已经开垦完，一些菜种已经探出了鲜绿的嫩芽。
文平林打量了半晌，眼眶湿润。
村长将一行人迎进村，直接将米小苔打包好的种子拿了出来：
“小苔姑娘说，她剩余的良种都在这里了。
交换条件信里都说明白了，我也就不多说了。
至于改善土壤的肥料方子，我们村的几位农人研究过，都是能在卫州本土找到的材料，大人拿去直接推广就行。”
顿了顿，村长看了一眼文平林的随从：“我有话要单独跟大人讲。”
文平林意识到什么，挥退了随行的侍从，但刑一鸣留了下来。
村长这才道：“小苔姑娘心善，之前是自然炭方子，这次又是良种和肥料方子。
她的那些要求，其实跟没要求差不多。
肥料方子，她也只让村里拿主意。
我想来想去，这恩情我们匠村还一辈子都是还不完的。
至于郡府念不念小苔姑娘的恩情，也不是匠村能左右的。
只一点，今天我希望大人能许下一个承诺。”
文平林认真道：“林老请说。”
村长以手蘸茶在桌上写下两个字，口中道：“小苔姑娘身边的那位十九爷，来自这儿。”
文平林与刑一鸣注视着“天家”两个字，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