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过去,沈昧深深的叹气。
“他培养游商就没有一套择选标准吗?还是说这个所谓的操刀手,是个商户就能选上?”她将这一沓翻看完后,对央国培养的游商产生极大的怀疑。
据她所了解的,能在一国之中给一个妃子帮助的商户不说是富可敌国,至少富甲一方吧?
可在渊国的这些商户,其中最大的就是在京城中最昌盛的街道上开了家画铺,余下就是在闹市摆摊赚个糊口的钱。
这些人真的能帮深处后宫的妃嫔固宠谋利?
痴人说笑。
虽然她也想到,一个昏聩的人也选不出什么好用的棋子,但也没想到......情况比她想的还要糟糕,别说是一时半会都没用处,再给他们一二十年都不一定能站起来。
许内侍眼观鼻鼻观心,似是察觉到沈昧在问他,他小声回复,“毕竟都是用美人跟那些商户换来的,陛下自己也不甚清楚这些商户的本事。”
与他来说,数量占优势就行,至少看上去他是赢了一大半。
“都是些无用之人。”沈昧冷笑着将手里的纸拍在桌子上,那声响之大,震得许内侍都颤抖了,他立马闭紧嘴巴装死。
也罢。
沈昧平复好心情,她搭在桌子上的那只手轻轻敲着桌边,反正她也没指望这些人。
“今天喊你过来只有两件事。这些游商难堪大用,留着也是隐患,想办法把他们手里央国的信物毁掉,其次,把六执库内一个叫小乐的内侍调来我宫里当差。”沈昧把看完的东西交给春桃,“这些你亲自拿去烧掉。”
许内侍一怔,渊国内的游商足有百十余人,一个能用的都没有吗?他看了眼沈昧冷漠的脸,将疑问藏进心里,低头称是。
——
小乐下午就到棠梨宫当差了,他跪在沈昧面前,头磕的邦邦响,“谢小主提拔,奴才日后一定肝脑涂地!”
“起来吧。”沈昧笑着,“你刚到棠梨宫,今日就不必当差了,等会儿让春桃带你下去先休息。”
小乐笑的真心实意,“多谢小主。”他深知是自己这段日子办事仔细,才让这位沈答应看中,把他从六执库那生死不如的地方捞出来,他往后得更仔细才是。
“陛下回朝的消息出来,后宫的动静应该不小,你们过来的路上,可有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吗?”沈昧若有所思道。
小乐一顿,他垂眸思索片刻,“一路上见到不少小主在御花园闲逛,亦有在宫道争吵的,被冯女官抓了个正着。”
左右不过是禁足和罚俸。
沈昧没动静,小乐转了转眼睛,接着说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听万寿宫附近洒扫的侍女们说,陛下回宫先是去了万寿宫,不知跟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陛下离开后,万寿宫就传出摔东西的声音,持续了很久。”
哦?
这倒是个很有意思的消息。
昭渊帝是太后亲生的第一个孩子,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却称不上和睦,沈昧还未曾见过那位太后娘娘,只是从其作为上看出她很想独揽大权,能让她如此生气甚至忘记礼仪风度的,大概是昭渊帝提出威胁到她利益的事情。
夺权。
一个摄政太后,一个登基后就出征的新帝。
有点意思。
“你先下去吧。”得了消息,沈昧没留小乐,她铺开一页纸,将自己这些日子里思索的‘商路’都写下来,这些事情她在十岁的时候就做过,还算是轻车熟路。
直至傍晚,沈昧才放下笔,她拿起画好的图纸在烛灯下仔细吹干,纸张上精致的装潢陈设看的春桃惊呼连连,“小主,您这画的是什么呀?真精致。”
“未来渊国最大最受欢迎的香铺,折香阁。”沈昧将图纸递给春桃,小丫头大约头一次画的这么精巧的图纸,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样子格外滑稽,看的沈昧浑身的疲乏都散去不少。
“香铺?折香阁......是卖香料的地方?”春桃问道。
沈昧点头,“不错。”
她观许内侍拿来的游商名单中,开香料铺子的很少。
似乎是因渊国并不推崇调香,这里的百姓一般都靠南来北往的商户买卖些便宜的香饵,或者世家大族能通过赏赐获取一些名贵香料。
总之在渊国土生土长的百姓来看,香料铺子罕见,也难活。
“可是开这样一家好看的铺子,得花不少银饼吧?!”春桃又开始纠结起来。
沈昧轻笑着点了下小丫头的额头,“不先花钱出去,又怎么赚回来?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凡是你家小主我动手去做的,从来没有亏本的买卖。”
春桃似懂非懂的点头,“哦。”
沈昧:“今日也累了,把这些收好,你也先回去休息。”
躺在床上,沈昧缓缓入梦。
睁开双眸,面前便是堆积如山的奏折,沈昧随手翻了翻,还没拿起笔,那面瘫内侍迈着小碎步上前来,“陛下,裴侍君在殿门口候着。”
沈昧一怔,她记忆中裴赭很少来勤政殿,甚至可以说,有些抗拒这个地方,她有时候也会逗他,说让他过来红袖添香,也被他半是恼怒半是羞怯的躲过去。
大约是她们之间的第一次就是沈昧在勤政殿这张龙椅上强迫裴赭的?
“让他进来。”沈昧想不通,干脆不想了,谁都会有一时兴起的时候,说不定只是裴赭想她了?
内侍打开门,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男子大步走进来,他进门先是扫了一圈周围木头桩子似的内侍,而后才抬头去看那龙椅上的女人。
对视片刻,裴赭不情不愿的行礼,“赭奴见过陛下。”
这是已经开始有些小脾气了。
沈昧赶忙起身朝他走去,拉着他的手,带他一起坐在龙椅上,“怎么今日想起到勤政殿来找我了?”
“没事就不能来了?”裴赭冷哼一声,“我倒是要看看勤政殿究竟有什么妖精,能勾的陛下把赭奴忘在脑后。”
她可从来不会梦到什么闲杂人等,沈昧有心像这样告诉裴赭,转念一想对方也不过是自己梦中的人,她心底很是难得的生出一股子可惜。
“还以为是因为想我,专门来见我的。”沈昧握着那只手,垂眸故作伤心,连语气中也带了些失落,“原来竟是怀疑我金屋藏娇了。”
正耍小脾气入迷的裴赭一怔,他以为沈昧真伤心了,赶忙软声求饶,“我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