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一朵朵璀璨烟火升腾而起,耀亮四族联军驻地。
那是烈焰仙子的绚丽告别,那是她们告别凡尘的绝唱。
“姐……”
“什长……”
“梅姐……”
……
“她们死得其所,都是好样的,别哭,都别哭。”
赵秀强忍着泪水,放声咆哮,“撤,全军撤退。”
她是战场指挥官,要对七屯女兵负责,纵使心如刀割,也只能把泪水和悲痛咽进肚里。
话音刚落,赵秀就一把拽过赵白雪的战马缰绳,将她强行带离战场。
其他老兵们,同样纷纷拽起身旁同袍的马缰,强行带走那些了心神俱颤的同袍。
“赵秀得手了,都给我齐声高呼,金将军坠马啦,快救金将军呀。”
沈四九一边发足狂奔,一边气喘吁吁下达命令。
“金将军坠马啦,快救金将军呀。”
“金将军坠马啦,快救金将军呀。”
……
五屯女兵连忙扯开嗓门,齐声高喊着沈四九的逗比暗号。
“终于轮到我们上场啦,哈哈哈……”
“鼓吏,敲战鼓。”
“咚咚咚……”
“兄弟们,冲呀。”
“游骑营女兵打了整整一晚,谁他娘的敢不用命杀敌,被一群女人比下去了,老子踹爆他的蛋蛋。”
“踏北,杀。”
“杀!”
战鼓刚起,张三、王二和麻子,纷纷策马狂奔,朝着北莽大营风驰电掣冲去。
“点火,快点火。”
“鼓吏,擂鼓。”
祈季峰山腰处,留守的女兵赶紧以最快的速度点燃一个又一个用树枝插在地面上的火把。
山风吹过,火把随风飘摇,远远看过去,完全就是一群举着火把的伏兵。
加上丛林中隆隆作响的雷鸣鼓声,让人想不当山中伏兵都难。
“点火。”
“快点火。”
“城下士兵,全军冲杀。”
随着白启的高亢咆哮声,伙头兵纷纷点燃一个个固定在墙头上的火把。
要塞大门处,李有才、张豪等人更是杀气腾腾,提刀策马,狂奔出塞,包括充数的杂役兵。
摇曳的火光在黑夜中异常刺眼,疾驰的马速带着火把高速移动,让人看得如幻似真,仿佛平添无数大军。
“不好,乾朝大军来援。”
“全军撤退,快。”
原本还在暴跳如雷的铁勒,顿觉后背发凉,胆战心惊。
不等其他三族主将做出反应,他就带着那图鲁部所剩不多的健康精兵,狼狈逃向草原深处。
黎明前的黑暗笼罩旷野荒原,让铁勒根本无法分辨敌我,入耳而来的只有隆隆马蹄声和呼啸刺耳的狂风,更让铁勒觉得草木皆兵。
“撤。”
“全军撤退。”
看着狼狈逃窜的那图鲁部,千鹤也毫不犹豫下达撤退命令。
兵败如山倒!
那图鲁部和科尔沁的临阵脱逃,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忽拓和林沁虽有一百分的不愿意,但却也只能仓促下达撤军命令,带着两族能跑的骑兵慌乱逃出主营驻地。
去他娘的将功赎罪,去他娘的攻破祁连,再不跑,连最后这点人马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传令兵。”
“到。”
“传令全军,别管四族大营中的伤兵,全员出击,追杀五十里。”
话语刚落,沈四九就气喘吁吁翻上马背,作势就要追向桑坨逃兵。
然而。
下一秒。
离他最近的二什和三什的二十兵马却就纷纷横插而出,团团包围住了沈四九。
“沈先生,得罪了,金将军早早就下达死命令,严禁你一时兴起,带兵追杀残敌。”
二什长朱小兰双手抱拳,满脸歉意道。
“四族联军虽然溃败,但困兽犹斗,不容小觑,我亲自带兵追击,才能以最小伤亡重创溃兵……”
“朱小兰,赵小菊。”
“到。”
“你们给我看死他,千万别听他的花言巧语,他要敢强行突围,直接给我绑了,若是让他跑了,你俩提头来见我。”
朱小花高扬着小脑袋,用眼角余光,得意洋洋地斜瞟着沈四九。
浑蛋,你也有今天?
“伤兵危险,流寇难防,除了不能追杀残敌,还不准他踏入四族大营半步,不准他在草原上瞎溜达,你们马上护送他退回祁凉要塞,耐心等到大战结束。”
“其他人,随我追杀残敌,驾。”
不等沈四九开口,朱小花就带着五屯其他女兵,旋风般追向游骑营主力,共同追杀桑坨部残兵。
“沈先生,我们走吧,屯长的命令您都听到了,请您别让我们为难。”
朱小兰再次拱手一礼,恭敬说道。
“后面这条命令,是金木兰下达的,还是朱小花临时加的?”
沈四九问道。
“是屯长临时加的,金将军应该没有料到会有如此逆天大胜。”
赵小菊也拱手一礼,由衷说道,“不仅是金将军没料到,白都尉肯定也没想到我军能获得如此大胜,我等愚钝,更是不敢想象。”
“朱小花的猪脑子,你们都知道的吧,她的命令……”
“沈先生,我们屯长的脑子确实不及您的万一,但末将觉得,屯长的这条命令是明智的。”
赵小菊双手抱拳,毕恭毕敬道,“沈先生一人,胜过千军万马,您的安全重于一切,请沈先生退回祁凉要塞,耐心等待消息。”
“沈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任务,别让我俩为难。”
朱小兰再次恳请道,但话语中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决绝。
暗夜混战,遍地骑兵,流矢乱刀,防不胜防,就算沈四九说破大天,她们也可能让沈四九亲身犯险。
“孙二猴,朱大猛,沙五敬,张龙,马罕,你们他娘的都是摆设吗?”
沈四九扭头看着五大亲兵,大声喝道。
“沈先生,俺老孙觉得她们说得对。”
孙二猴挠了挠头,满脸认真道。
“俺也一样。”
朱大猛连连点头附和。
“沈先生,朱屯长说得对,伤兵暴起伤人,暗夜流矢误伤的意外确实经常发生,沈先生的安危关乎到……”
“行了,我回祁凉要塞,这总可以了吧?”
沈四九有些无语地打断张龙。
战场的危险,他岂能不知?
金木兰和朱小花的一番好意,他当然也心知肚明,但当团宠大熊猫可不是他的习惯。
我可以不使用武力,但不能被人轻看我没有武力。
尤其是动不动就被一群女人拿刀看押起来。
长此以往,夫纲何在?
“沈先生请。”
沈四九的话,让赵小菊和朱小兰都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她们是真的害怕沈四九头脑发热,非要逞匹夫之勇。
在军队中,这种事情可没少发生。
毕竟,军人崇尚勇武。
尤其是死要面子的男兵,更是超级喜欢逞能,超级喜欢展现他们的强壮勇武。
因为逞能而死的将领,可不是少数。
赵小菊和朱小花赶紧率领各自麾下精兵,一左一右将沈四九牢牢保护在中间,护送回祁凉要塞。
“祁凉大捷,沈先生威武。”
“祁凉大捷,沈先生威武。”
……
沈四九刚刚踏上祁凉要塞,留守祁凉要塞的伙头兵们就情不自禁地振臂高呼,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如此大胜,百年难遇。
能以伙头兵的身份参与到如此大胜中,他们与有荣焉?
往后余生,这都是他们吹牛比的资本。
但下一秒,沈四九却突然脸色一寒,冷冷盯着一名骨架超大,却又十分干瘦的伙头兵,“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哪里招惹你了?”
刷!
两屯女兵和五名亲兵顿时如临大敌,全都刷地扬起战刀,团团包围着那名伙头兵。
“沈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老王是个老实人,做饭从来都不偷吃半口……”
“你只有一次机会,老老实实说出前因后果,我或许还可饶你一死,否则,他们的刀就该染血了。”
沈四九抬起右手打断帮忙求情的伙头兵,目光死死盯着伙头兵。
“我……我……”
“赶紧说,再不说,俺活剐了你。”
孙二猴一把抓过伙头兵的衣领,用冰冷的钢刀死死抵着他的咽喉,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俺刚当亲兵第一天,你他娘的就想刺杀沈先生,要不是沈先生火眼金睛,第一时间发现了你,万一让你突然暴起,刺杀得手,俺还活不活了?
不用等叶都尉下达命令,也无需任何审判调查,游骑营的那群女兵就会将我们这些不称职的亲兵剁碎喂狗。
“你别想否认,但也不用紧张,你对我的杀意不浓,而且杀意波动明显,说明你并非真心想杀我,而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对吧?”
“按大乾军规,刺杀主将该当如何,不用我告诉你吧?正是因为你身不由己,我才法外开恩,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最好别辜负我的一番好意。”
沈四九依旧死死盯着伙头兵,锐利的目光如同冷飕飕的刀片,刮得他的脸颊隐隐作痛。
对杀意的敏锐感知,是他十二年雇佣兵生涯历练出的本能反应,曾多次救过他的小命。
伙头兵的杀意波动那么明显,岂能瞒过他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