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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初相识

    得知梦萦她们原是要去药谷寻人,寻音表示她可以帮忙,几人不多停留,翌日前往药谷。

    药谷的晨雾还未散尽,史灵隽正蹲在药圃旁辨认着草药。她指尖刚触到一株青翠的七叶胆,就听见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丫头岑双压低的惊呼。她抬眼望去,只见两个药谷弟子正抬着一副简易担架匆匆走来,担架上的少年一身染血的玄色劲装,腰间断裂的佩剑还在滴着暗红的血珠,面色惨白如纸,唇间却泛着诡异的青黑,显然是中了奇毒。

    “是……是军中的装束?”岑双躲在史灵隽身后,小声嘀咕,“看这伤势,怕是活不成了。”

    史灵隽却心头一紧,不知为何,望着那男子蜷缩的眉眼,竟觉得有些眼熟。她想起自己病发那日,岑双急得团团转,硬是将她归家那日摔成两半了的重颜丹,其中半颗给她服下——那丹药她本是听说能驻颜益寿,想给常年操劳的父亲补身,却没料到竟有活死人之效。

    来药谷这几日,史灵隽才从谷主口中得知,这重颜丹竟是药谷大弟子萧安生耗费五年心血炼制,不仅能滋养容颜,更能固本培元、解百毒,只是药性霸道,需得体质相合者服用方能见效。

    岑双当时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喂了半颗给她,这样就算史灵隽怪罪,也还有半颗。没想到了药谷,史灵隽的病就已经好了,只是脑袋有点疼。之后她便在药谷静养。

    “谷主说过重颜能解百毒,或许……”史灵隽话音未落,就见担架上的男子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溅在青石板上,气息瞬间微弱下去。药谷弟子急得满头大汗:“这像是位小将士,昨日从断魂崖坠下,身上中了特制的‘牵机毒’,我们试了百种解药都无用,怕是撑不过今日了。”

    史灵隽不及细想,转身便往自己暂住的竹屋跑:“岑双,把我剩下的半颗重颜丹拿来!”

    岑双大惊:“小姐,那丹药世间难求,现如今只剩半颗了,你留着防身……”

    “他快不行了!”史灵隽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谷主说此丹是药谷所制,既能救我,未必不能救他。”

    半颗丹药被强行喂入乐正生口中,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唇间的青黑竟渐渐褪去,气息也平稳了些。史灵隽松了口气,正欲起身,却被他忽然攥住了手腕——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一双紧闭的眼眸微微睁开,露出眼底一片混沌的茫然,像是迷路的孩童。

    “水……”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就在这时,谷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带着几分急切:“谷主,请问可有一位名叫史灵隽的姑娘在此?”

    史灵隽抬头,只见一行人走进谷中,发问的女子一身青衣,眉眼温婉,身旁跟着一位气度不凡的锦衣男子。梦萦见到史灵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笑意:“灵隽妹妹,我寻你许久,原是为了帮你渡劫,却没想到你已凭自身福泽已安然渡过一场生死劫。”话说一半,突然天空响起一声惊雷,梦萦的话被埋入雷声。

    梦萦淡定回神,区区天雷,她才没有被吓到呢。不过差点忘了,天机不可泄露,看来不能直接这样跟史灵隽说。

    她转头看到担架上的少年,目光骤然变得炯炯有神:“太好了!还得是你们自己给力啊。”

    “这是,”柴懋靠近担架:“乐正生!”

    乐正生?史灵隽默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竟闪过一丝模糊的光影,仿佛在很久之前,也曾唤过这个名字。

    梦萦还在激动的握着史灵隽另一只自由的手上下晃,眼睛跟盯猎物般盯着乐正生。

    “乐正小将军怎么会在这?”柴季恙也凑上前:“还伤的这么重!”

    史灵隽愣住了,她和乐正生皆是茫然的神色。岑双在一旁:“啊?是那个红衣将军吗?”夜照急忙跑到岑双身边交朋友,跟岑双讲梦萦先前编好了的故事,其实她们早听闻灵隽姑娘的绣技,心生向往结交之意。

    “先把这位病患抬进去吧。”寻音话音刚落,目光就落在了担架上乐正生腰身断裂的佩剑上,瞳孔骤然收缩:“哥哥?”是哥哥的佩剑。

    她扑到担架旁,哽咽着唤道:“哥哥,我是寻音啊,你还认得我吗?”

    乐正生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中满是陌生:“我……不认识你。我是谁?”

    梦萦等人皆是一惊,进了屋,寻音察看之后,皱眉轻叹:“哥哥坠崖时不仅中了毒,怕是头部也受了重创,失了记忆。”

    梦萦看着这一幕,轻声安抚道:“寻音,别急,将军刚醒,身子还弱,记忆或许只是暂时封存了。”

    史灵隽拿起一旁的药碗,舀起一勺汤药,温柔地递到乐正生唇边,“先喝药吧,等他身子好些了,说不定就记起来了。”

    乐正生对着陌生的众人,是一脸防备。看着史灵隽递来的药,这是他一睁眼第一个见到的人。

    在众人注视下,他竟乖乖张开了嘴。

    此后,因着寻音的关系,众人先在药谷暂住下来。史灵隽则去拜见了药谷大弟子萧安生。

    萧安生刚炼药失败,灰头土脸走出来得知是吃过半颗重颜丹的史灵隽来找他。当即激动察看起史灵隽脉搏,并坦言:“此药其实还有副作用,就是会伤人的脑经,消损记忆。目前我还没研制出解药。”

    “难怪我会有头痛的症状。”史灵隽惊呼:“我把剩下半颗给了头部受伤的病人,他醒来却完全失去了记忆,是因为吃了半颗重颜丹?”

    “只食半颗我不能确定。你说病人是伤了头,可能是头部受创失忆了。”萧安生听闻过史灵隽的遭遇,觉得总归史灵隽是吃了他制的流落在外的丹药才这样,便提出为其研制解药,史灵隽刚好有拜入药谷的想法,便拜入萧安生门下。

    接下来的日子,史灵隽一边跟着萧安生学医,一边照料乐正生。她会给乐正生讲药谷的趣事,会教他辨认草药,会在他夜里因毒发余痛辗转难眠时,坐在床边轻声哼唱不知名的小调——那调子是她潜意识里记着的,每次哼唱,乐正生都会睡得格外安稳。

    乐正生的身体日渐好转,也渐渐能下床走动。他虽记不起过往,却对史灵隽格外依赖,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会默默跟在身后,像个忠诚的护卫。有时史灵隽专注于炼药,不小心被火星烫到手指,他会立刻上前,笨拙地用嘴吹着,眼中满是心疼;有时岑双打趣史灵隽学药太慢,他会皱着眉替她辩解:“灵隽很认真,只是还没熟练。”

    寻音看着两人日渐亲密的模样,既欣慰又有些担忧:“灵隽姐姐,我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啊?”

    史灵隽心疼的摸摸寻音的头:“会记起来的。”萧安生让史灵隽暂时不要把重颜丹的事告知他人,怕引起不小的麻烦,毕竟此丹还不能真正的治病救人。

    柴懋和柴季恙在后面看着。柴懋已经写信给柴仲思,他叮嘱柴季恙:“我去接应二哥,四弟你留在药谷。”

    竹屋里,夜照拿过梦萦手中的红丝线,还是有三个结。梦萦顾不得法力反噬副作用,掐指一算:“本该是渡三世劫,因姻缘线缠绕,他们变成渡三世生死情劫。可是该死没死……莫非此劫未解。”

    “啊!”夜照喜悦的惊呼声打断了梦萦,没想到啊。“姐姐,这劫解了?”夜照拎起被她解开一个结的红丝线,她们面面相觑。梦萦却心生不祥的预感。

    午后,史灵隽带着乐正生去谷后的山涧采药,忽然遇到一群黑衣人袭击——竟是当初给乐正生下毒、将他推下悬崖的仇家。乐正生虽失忆,却本能地将史灵隽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的短剑与黑衣人缠斗。他的剑法凌厉,招招致命,可毕竟毒伤未愈,渐渐落了下风。

    一名黑衣人持刀劈向史灵隽,乐正生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转身挡在她身前,后背被刀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溅在史灵隽脸上,她脑中忽然闪过零乱破碎的画面:将军伤痕累累中毒坠崖,少年将军驾马归京泽,红衣将军立马城头……

    这些不像记忆,却好真实。

    “阿生!”她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乐正生浑身一震,后背的剧痛仿佛劈开了记忆的闸门,过往的一切如潮水般涌来——他记得自己身为乐正生,镇守边关,记得要保护妹妹寻音的约定,记得断魂崖上的阴谋,更记得眼前这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是当初他第一次出征时惊鸿一瞥的余晖。

    当初乐正生看见了那幅“红衣将军立马城头”,心生向往当即下定随父出征决心,随即得知绣品是出自一位十岁绣娘并且人家此刻刚出绣坊。

    在那繁华落尽的京泽,他们早就彼此心生悸动。再加之这几天的相处,两人早就芳心暗许。

    “灵隽!”乐正生转身,眼中不再是茫然,而是深切的爱意与愧疚,“我记起来了,我都记起来了!”

    只是两人回忆之时,躲藏隐蔽的黑衣人射出一箭,正中史灵隽。

    乐正生怒目圆睁,反手一剑,解决身后最后一名黑衣人,随即也倒了下去,倒在史灵隽前面。史灵隽泪水潸然而下:“我也想起…阿生…”

    远处,梦萦与夜照赶来为时已晚。梦萦轻声道:“这第一世劫,算是真正渡成了。”可人也是真救不回来了。

    柴懋赶回药谷:“我们在谷外发现两批黑衣杀手缠斗,是北狄和寻仇的两批,已经被我们围剿。你们可有受伤?”他和柴仲思已快马加鞭,才刚赶到,却为时已晚,终究晚了一步。柴季恙将一切与兄长们诉明。

    寻音披麻戴孝,随柴仲思带着乐正生的棺木,回乐正将军府。梦萦一行人也决定一同护送乐正生回京泽,夜照担心岑双,梦萦说:“她比我们想象的坚强。”

    岑双不愿她的姑娘再受颠簸,便将史灵隽留在药谷冢中,她选择回恒南绣坊继续史灵隽未完成的绣品:“姑娘说,她的梦里有一个少年将军,她把他汇成锦绣。最后的绣作,是她渴求成真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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