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觉得自己加入的可能不是一个冒险公会,而是一个……呃,家庭作坊式的小本经营团体。星痕公会的“日常”,跟他想象中的刀光剑影、快意恩仇完全不是一回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林夜就被铁牛那堪比打雷的敲门声(或者说,砸门声)吵醒了。
“林夜!兄弟!起床了!晨练时间到!”铁牛的声音隔着门板都震得林夜耳朵嗡嗡响。
林夜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打开门,就看到铁牛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训练服,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口,活像一尊门神。
“牛哥……这才几点啊?”林夜揉着眼睛,感觉自己像是被从冬眠里硬拽出来的熊。
“一日之计在于晨!”铁牛一脸严肃,“身为战士,怎能懈怠!走,跟我去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
于是,林夜被迫在那个杂草丛生、面积还不如他家客厅大的“训练场”里,跟着铁牛做了一套极其复古(且看起来傻乎乎)的广播体操……啊不,是“战士基础体能训练”。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深蹲(差点踩到狗屎)、高抬腿(踢飞了若干小石子)、以及对着木桩练习直拳(手疼)。
铁牛练得虎虎生风,汗流浃背,一脸享受。林夜则像个没睡醒的提线木偶,动作僵硬,哈欠连天,内心疯狂吐槽:“这训练……真的能提升属性吗?我怎么感觉除了增加疲劳度没啥卵用啊?”
晨练结束后,林夜以为能喘口气,结果又被小雨温柔地叫住了。
“林夜,来,帮我整理一下药草吧?”小雨抱着一个装满各种奇形怪状植物的大篮子,笑容温暖得像清晨的阳光(如果忽略她身后那堆看起来像毒蘑菇的东西的话)。
于是,林夜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就坐在酒馆后院的小板凳上,跟着小雨学习如何分辨“月光草”(会发微弱的光)和“荧光菇”(也会发光,但有毒),如何研磨“止血根”(闻起来像泥土)而不弄得到处都是,以及如何将“清心花”(味道还不错)的花瓣完整地摘下来。
“小雨姐,你懂的真多。”林夜一边笨手笨脚地试图把一株草药的根须理顺,一边由衷地感叹。他发现小雨在药剂学上的知识远超他这个半吊子,手法娴熟,态度认真,简直像个资深药剂师。
“没什么啦,只是以前跟着老师学过一点。”小雨谦虚地笑笑,脸颊微红。
林夜心里嘀咕:这“一点”恐怕够我学半年的。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公会里的人,似乎都不简单。
中午吃饭更是一场……独特的体验。独眼老头亲自下厨!食材来源成谜,烹饪手法抽象,成品外观惊悚。林夜看着桌上那盘颜色可疑、散发着焦糊味和某种香料混合气味的炖菜,以及旁边几个硬得能当暗器使用的黑面包,陷入了沉思。
“吃啊,小子,别客气!”独眼老头自己舀了一大勺,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补充体力!”
铁牛更是风卷残云,吃得啧啧有声,连连称赞:“大叔的手艺又进步了!”
林夜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尝了一口炖菜,味道……难以形容。说它难吃吧,确实有股怪味;说它好吃吧,那绝对是昧良心。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咽,心里怀念起新手村旅馆那虽然简陋但至少正常的伙食。
“这算不算是公会的……福利之一?”林夜苦中作乐地想,“至少锻炼了肠胃的承受能力?”
下午,终于有点“正事”干了。独眼老头丢给林夜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列着采购清单:
【星痕公会本周补给清单】
- 劣质麦酒 x 10桶(注:最便宜的那种)
- 黑面包 x 20条(注:能砸晕狗的那种硬度)
- 普通箭矢 x 100支(注:别买带羽毛的,浪费钱)
- 低级治疗药水 x 5瓶(注:关键时刻保命用,省着点)
- 蜡烛 x 10根(注:地下室太黑)
- ……(后面是一长串类似的东西)
预算:1金币50银币。
林夜看着这寒酸的清单和可怜的预算,嘴角抽搐。这点钱,在圣城繁华的贸易区,估计连件像样的白板装备都买不起。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派去贫民窟批发市场采购的伙夫。
“大叔……这预算是不是有点紧张?”林夜试探着问。
“紧张?”独眼老头瞪了他一眼,“知道现在物价多高吗?能省则省!讨价还价会不会?发挥你的聪明才智!”
于是,林·前新手村一哥·现星痕公会采购专员·夜,怀揣着巨款(1金50银),踏上了前往圣城贸易区的“征程”。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充分体验到了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跟酒馆老板为了几个铜板的差价磨破了嘴皮子,跟杂货店老板娘为了多要两根蜡烛斗智斗勇,跟武器摊主为了箭矢的质量问题据理力争(虽然他自己也不太懂)。
当他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抱着大包小包(主要是便宜但占地方的麦酒和面包)回到老猎人酒馆时,感觉自己完成了一项史诗级任务——用最少的钱,买回了最多(且最难吃/用)的东西。
“干得不错,小子。”独眼老头清点完物资,难得地夸了一句,“比铁牛那小子会过日子,他上次去买东西,差点被人用彩色玻璃珠当宝石骗了。”
林夜:“……”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公会的定位,可能不仅仅是战斗人员,还得兼任会计、采购、以及……智商担当?
傍晚时分,是一天中唯一的“集体活动”时间。四个人围坐在地下室的长桌旁,听独眼老头……吹牛(划掉)是传授“江湖经验”。
“今天讲讲野外生存的十大禁忌。”独眼老头叼着烟斗,眯着独眼,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第一,别在瘴气弥漫的地方生火,容易引爆;第二,别随便吃颜色鲜艳的蘑菇,除非你想体验灵魂出窍;第三,遇到打不过的怪物,别想着逞英雄,跑!第四……”
林夜一开始还听得认真,后来发现老头讲的东西,十句里有八句是常识,另外两句是歪理邪说(比如“遇到美女NPC求助多半是陷阱,除非她真的特别好看”)。铁牛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附和。小雨则一边听,一边安静地缝补着铁牛训练时撕破的衣服。
这氛围……莫名有种一家人的感觉。虽然这个“家”有点破,家长有点不靠谱,兄弟有点憨,姐妹有点过于贤惠,但……挺温暖的。比起大公会里可能存在的勾心斗角、等级森严,这里更自在,更……有人情味?
林夜靠在椅子上,看着烟雾缭绕中独眼老头侃侃而谈的侧脸,听着铁牛偶尔发出的憨厚笑声和小雨轻柔的回应,忽然觉得,这样的小公会日常,似乎……也不错?
至少,在这里,他不用伪装,不用小心翼翼,可以做个真实的(虽然有点穷有点菜)的自己。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独眼老头敲敲烟斗,“明天,有个正经任务,护送一支小商队去附近的村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铁牛吼得最大声。
“好的,大叔。”小雨轻声应道。
林夜也点了点头,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期待。虽然只是最低级的护送任务,但这是星痕公会的第一次集体行动!
公会日常,平淡中带着点搞笑,寒酸中透着点温馨。林夜的圣城生涯,就在这略显另类的公会里,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