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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遇上坟蝎子

    沈晦敏锐地察觉到陈炜提到的“水坑”尖儿货不干净,但还是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沈晦眼神一凝,问道:“水坑?什么水坑?”

    在古董文玩行业里,“水坑”常指海捞或河捞的出水文物,来源往往复杂,风险也高,但有时确实能出人意料的“尖儿货”(精品)。

    “嘘……”

    陈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左右看了看后,又靠近了一步说:“前几天,南边沿海来了几个‘水耗子’(专做水下盗捞文物生意的人),手里攥着几件刚‘出汤’(打捞出水)不久的东西,急着找识货又爽快的下家。东西我看过照片了,有一两件,那个釉色、那个型制……啧,够年份,也够精神。他们开价不低,但要是东西对,转手到‘万瓷阁’这种地方,或者直接找更高端的路子,利润可就……”

    他没有说完,但那搓着手指的动作和发亮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晦迅速将这条信息与眼前韩强的高价收购、那件反常成交的南宋“海捞瓷”小碗、以及跟踪卖碗人的灰夹克男子联系起来。

    是巧合吗?还是说,韩强的大张旗鼓,就是为了吸引这类“水货”浮出水面,甚至就是为了接触这些特定的“水耗子”?

    陈炜见沈晦沉吟,以为他顾虑风险,忙道:“兄弟!你脑子快,身手好,有你跟我一块去,我这心里踏实不少。这趟要是成了,规矩我懂,咱们兄弟对半分。咱说了,咱们就是去看看,不成也没损失,对吧?”

    沈晦抬起头,目光似乎被陈炜描绘的“高利润”所吸引,笑了笑:“陈哥这么抬举,不去看看倒显得我矫情,不给面子了。什么时候?在哪儿看货?”

    “他们人精,约的地方偏,在北边儿靠水库的一个老院子里。说好了,就今天下午,看货的不能超过三个人。”

    陈炜见沈晦答应,脸上喜色更浓,“我就知道兄弟你是干大事的人!咱们晌午过后就动身,我弄辆车。”

    “行,那就这么定了。”

    沈晦点头应下,心思却已飞转。这突然的“看货”邀请,是真有宝物现世,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局?尤其是与韩强的动作几乎同步出现,未免太过凑巧。

    他看了一眼万瓷阁门口依旧喧嚣的人群,韩强已经被新一波献宝的人围住。那个跟踪卖碗人的灰夹克男子并未返回。一切似乎都在水面下悄然涌动。

    “陈哥,你先去准备,我还有点事儿处理一下,咱们中午电话联系具体碰头地方。”

    沈晦对陈炜说道。

    “的嘞!那你忙,我弄好车,定好了给你打电话。”

    陈炜对沈晦没什么怀疑,在他眼里,沈晦不过是个能在危险时刻替他出手的工具。

    说完后,陈炜乐呵呵地转身挤回人群,返回了潘家园,似乎还想在“万瓷阁”附近再探听些消息。

    沈晦站在原地没动,直到陈炜的身影被人潮吞没。他脸上的那点感兴趣的笑容慢慢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静的思索。

    他需要先确认一件事,那个卖碗人,和跟踪他的灰夹克男人,与这突如其来的“水坑”尖货,与“万瓷阁”的异常收货、与那灰夹克男人的跟踪,是否存在某种隐蔽的连线?

    没有过多犹豫,沈晦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条僻静的胡同口,整了整衣领,如同一个普通的路过者,步伐平稳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在潘家园,实际上没有什么毫无人迹的胡同。就是刚才沈晦跟踪两个人走进去的那条胡同,也只不过是人少一点儿而已。依旧是有零星卖货的散摊儿摆在里面。

    沿着胡同往前走,沈晦的眼睛、耳朵一刻不停地搜索着每一条信息。

    “诶!都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咱们去南边转转。”

    果然,在一条小巷子的岔口处,沈晦听到了刚刚那个瘦小男人的声音,“老陆的脸可黑,要是不按他说的办,以后咱们就不好混了。”

    “我这手里还有一只瓶子没出手呢。”

    另一个粗嗓子的声音响起,“老钱!那可是‘腥活儿’(来路不明的古玩,多指盗窃、盗墓所得),在手里压一天就多一天麻烦。”

    “那你就赶紧出手。”

    有一个声音说道。

    沈晦的脚步没有停顿,只是不着痕迹地往墙边的阴影里靠了靠,将自己与一摞摞空置的旧木箱和杂物融为一体。他的呼吸放得极轻,目光锐利地穿过巷口堆积的杂物缝隙,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那三个人正站在岔巷深处一个不起眼的门脸屋檐下,背对着主胡同。瘦小男人,也就是被称作“老钱”的,烦躁地搓着手。他对面是个敦实的汉子,络腮胡子,手里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个用旧报纸包裹的长条状物件,应该就是那只“瓶子”。

    还有一个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站着,只露出半张黑黝黝的脸。

    “麻烦?你以为我不知道腥活儿是麻烦?”

    老钱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被掐住脖子的嘶哑,“我得到一个消息,南边出了个‘大坑’,风声传得有点紧。上边让咱们这些‘生面孔’去‘踩泥巴’(实地探查,常指盗墓,或偷盗前期工作)。你这东西现在不‘下蛋’(出手),等条子(警察)顺着味儿摸过来,就不是麻烦,是灾!”

    敦实汉子犹豫了一下,把报纸裹得更紧:“可这瓶子……我刚请‘瓷老虎’掌过眼,说是正经‘乾隆官’,釉里红带青花,至少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粗短的手指。

    “三百?”

    老钱斜眼问道。

    “后面加个‘万’!”

    汉子有点急。

    “我还不知道是三百万?”

    老钱嗤了一声,脸上横肉抽动:“潘家园里十个‘掌眼师傅’九个是‘棒槌’(外行或骗子),剩下一个是‘玻璃球’(滑头或骗子),他周谨言就是‘玻璃球’。你也不想想,如果真是乾隆官,就凭他视财如命,见着好东西连媳妇都能卖的主儿,能轻易放过你?还不得变着法儿哄弄你便宜走给他?”

    “他这么告诉你里面准有毛病。听我的,赶紧找地方‘埋’起来(藏匿),等南边的事儿办完了,风头过了再说。上边儿说了,那边要是成了,够咱们坐吃山空五年!”

    沈晦眼神微凝。南边,“大坑”,上边儿……这些零碎信息在他脑中快速拼凑。

    显然,这是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盗墓走私团伙,而且近期要有一次针对那边某处重要墓葬的大规模行动。眼前这三个,不过是底层跑腿销赃的小角色,真正的核心是那个未曾露面的“老陆”,还是韩强,或者是背后还没有露面的大人物?

    “南边?大坑?”

    沈晦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光,“这个南边的大坑是不是和陈炜说的‘水坑’是一个坑呢?”

    这时,敦实汉子似乎被说服了,又或者是对老陆的畏惧占了上风,他咬了咬牙,终于点头:“行,听你们的。瓶子我先处理。明天几点?在哪儿碰头?”

    “凌晨四点,老地方,有车接。记住,家伙什儿(工具)自己备齐,那边情况不清楚,缺了啥可没处找。”

    老钱叮嘱道,又警惕地左右看了看。

    沈晦知道他们快要散了,正思忖是继续跟踪其中一人,还是想办法探查他们提到的“老地方”,巷子另一侧,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和骂骂咧咧的响动,像是买卖双方谈不拢,在激烈争辩。

    老钱和敦实汉子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噤声,迅速分开,一前一后,朝着与沈晦藏身处相反的两个方向快步离去。

    那个只露出半张黑脸的男人则是抽回门外的腿,回到了店铺里。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再出现,沈晦才起身装作一个淘宝客的样子,来到了店铺门前。

    门脸不大,门头上挂着一块因掉漆显得有些斑驳的牌匾,写着“葫芦居”三个字。再往里面看,也就十来个平方的样子。墙上、柜台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葫芦。

    原来这是一家专卖文玩葫芦的小店。

    入行以来,沈晦虽然对葫芦这个文玩门类接触不多,但他在这方向还是有些眼力的。是老是新、是普是精,虽不能说一眼不差,可也八九不离十。

    迈步进了店门,刚刚那个黑脸的男人正坐在柜台里面喝茶,看到沈晦进来了,也只是点了点头。一副代答不理的态度。

    沈晦也不在意,眼睛在墙上、柜台里大致扫了一圈,东西都是一般的普货,难分最老的也就是民国的“匏器”(匏器最早是盛器,后来逐渐发展为装饰把玩的用品)。

    心里就对这个店主的道行有所掌握,“这不是个正经做生意的主儿。”

    想到这里,沈晦装模作样地开始欣赏墙上挂着的那些模子套长成的文玩葫芦,“老板!这些葫芦都什么价儿?”

    “大的八十,小的五十。”

    黑脸男眼皮子都没抬,随口回答道。

    沈晦的手指拂过葫芦光滑的表面,眼神却迅速扫过柜台下方,黑脸男的脚边。那里露出半截沾着干泥的工兵铲手柄,旁边散落几枚不同年代的铜钱,其中一枚边缘还带着新鲜的绿锈。

    看到这些,沈晦心里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还真是个‘坟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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