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元宵,秦宴亭在睿亲王府磨磨蹭蹭。
直到戌时,才在陆云珏委婉的提示下,依依不舍地告辞。
真棒啊小秦,今天还参与了包元宵,又进步了一点!
他心情颇好地哼着歌,走在回镇国公府的路上。
冬日的夜晚黑得早,加上今日是元宵佳节,百姓多在家中团聚,街上行人稀少,显得格外冷清安静。
秦宴亭忍不住拢了拢衣领,加快了脚步。
从睿亲王府回家的这条路他闭着眼睛都能走熟,可还没走多远,斜巷里突然闪出几道黑影。
一人动作迅疾如电,猛地从他身后用浸了迷药的布巾死死捂住他的口鼻。
秦宴亭甚至来不及惊呼挣扎,那强效的迷药气味便直冲脑门,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脸上被蒙上黑布,手脚被缚,悄无声息地被运上了一辆早已候在暗处的普通马车。
……
再次恢复意识时,秦宴亭只觉得太阳穴涨痛。
眼前依旧罩着黑布,一片漆黑,嘴里还塞着破布,勒得他腮帮子生疼。
“唔唔——”他猛地挣扎起来。
暗处,一个人影抬了抬手。
立刻有人上前,扯掉了他嘴里的破布。
“咳咳!”秦宴亭呛咳了几声,开口就是人情世故,“大哥,各位壮汉,咱们有话好好说!要钱还是要金银珠宝,都没问题……咳咳我家有钱!”
“您放心,您说个数,到时候我让家里人送来,绝对不报官!江湖规矩我懂!”
他语速飞快,“可千万别撕票啊,我上有八十老爹,还有断腿大哥,还没娶妻,也没有一儿半女,要是就这么没了,那真是凄惨得很啊……我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得多伤心啊是不是?”
那坐在阴影中的“绑匪”缓缓转过身来,声音压得很低。
“我抓你来,只想问几句话。”
秦宴亭立刻点头如捣蒜,“您说您说,我知道的肯定全部都告诉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为什么要送兔子?”绑匪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某种压抑的意味,“你喜欢她?”
秦宴亭一愣。
送兔子?这人到底是谁啊,有病吧!
专程把他绑过来,又蒙眼又堵嘴,就为了问他为什么送兔子?
兔子是送给宓儿的,他当然喜欢宓儿,姐姐生的,那么可爱的小姑娘谁不喜欢……等等,不对!
秦宴亭脑中警铃大作。
这人究竟问的是孩子,还是……孩子她娘?
要是喜欢个小孩子,哪里用得着大费周章绑人来问话?
难道……这人是姐姐的追求者?一个躲在暗处见不得光的变态?!
姐姐有追求者不稀奇,毕竟姐姐那么好,但这人只会背地里使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
比起王爷哥哥,甚至比起他自己,都差远了。
秦宴亭内心立刻对这位“情敌”充满了唾弃。
他挺了挺胸膛,语气变得硬气了些,“你问这个做什么?小爷我做事全凭心意,想送兔子就送,没什么特别原因。”
他虽然嘴硬,但那瞬间的警觉闪躲,以及提及“送兔子”时语气里的柔软和雀跃。
落在有心人眼里,明显就是……少年怀春,心有所属。
再联想到今日元宵节,秦宴亭在睿亲王府流连忘返,大半夜才离去……真是好一对“痴情鸳鸯”。
碍眼得很。
绑匪低低地“呵”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却让人莫名脊背发凉。
秦宴亭感觉自己被鄙视了,但小命要紧。
他试图讲道理,苦口婆心,“大哥,其实我也就送个兔子,没惹到您吧?”
“要不……下回我不送兔子了,我送点别的?送个小猫?小狗?鹦鹉?您看行不?”
绑匪冷冷吐出几个字,“什么都不许送!”
秦宴亭忍,“……好,我什么都不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在心里咬牙切齿:等小爷回去,查出来是哪个孙子干的,肯定叫上那帮兄弟,好好“招呼”他一顿,让他知道纨绔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送个兔子怎么了?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要你命了!
“大哥,”秦宴亭忍不住又道,“你若是喜欢,就光明正大去争取啊!送礼物,献殷勤,展现出你的诚意和本事。”
“背地里把我绑过来威胁算怎么回事嘛,这手段真的一点都不高明……”
“就算没有我秦宴亭,还有别人会送礼物,讨她欢心,你这样是防不住的。”
秦宴亭那一张嘴,紧张害怕时特别能叭叭。
周围安安静静,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对了大哥。”他忽然福至心灵,觉得自己可能抓住了关键,语气带上点试探和……欠揍的同情。
“你是不是年龄太大了?或者,长得有点……嗯不堪入目?所以自卑得很,不敢正大光明去追求,才用这种办法?”
秦宴亭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不然干嘛藏头露尾,声音都压得像个老头子。
绑匪周身的气压似乎瞬间又低了好几度,秦宴亭正打算再接再厉,用“心灵鸡汤”感化对方,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呃!”他眼前再次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意识陷入黑暗前,他似乎听到有人恭敬地问,“爷,这小子……如何处置?”
那刻意压低的声音恢复了原本的沉稳,淡淡开口。
“打一顿,送回去。”
手下心中了然,既然要“送回去”,那肯定不能留下明显重伤或致命伤。
不轻不重地招呼一顿,既出了气,又不会惹出大麻烦。
“是,属下这就打。”
你以为自己很幽默吗?——这是秦宴亭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