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本就忧思成疾,心神不宁,若在那种地方养病,非但难以痊愈,怕是还会受周遭惊扰,让病情愈发严重!”
他话音未落,目光下意识地斜睨在一旁、如今已成为国公的苏耀阳,眼底带着隐晦的示意。
苏耀阳心领神会,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附和道:“皇上,大殿下所言极是,言之有理!皇后娘娘自小性情温婉,胆子本就不大。东华园那些院落里,多是些失了神智的疯妇,若冲撞了皇后娘娘,惊扰了娘娘静养,那便是天大的罪过,还望皇上三思!”
景昭帝坐在龙椅上,周身散发着帝王的威严。他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面色未改,眼底却渐渐凝起一丝冷意。
等苏耀阳话音落下,他缓缓抬眼,直直落在苏耀阳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慑人的威压:“苏国公,你这国公之位,怕是还没坐稳几日吧?刚得封赏,便敢在朕这,质疑朕的决定?”
话音稍顿,眸底的寒意更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带着不容辩驳的凌厉:“疯妇?你是说先帝的妃嫔,是疯妇?”
苏耀阳心头猛地一颤,连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臣……臣不敢!臣绝无半分轻慢先帝妃嫔之意!臣只是忧心皇后娘娘的康健,一时关心则乱,失了分寸,才口不择言说错了话,求皇上恕臣失言之罪!”
“还有,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擅自拆毁先皇后的旧院?”
这话一出,苏耀阳身子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景昭帝死死盯着他,语气里满是讥讽与不耐:“刚坐上国公的位置没几日,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真当这爵位是凭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你以为,大皇子在朕在朝臣面前说几句,你就能坐上这个位置?”
他顿了顿,眼神愈发凌厉,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若不是看在先皇后与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凭你们兄弟几个草包,别说国公爵位,便是寻常官职,也未必能坐得上!”
字字诛心,苏耀阳听得面无血色,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膝行两步,声音急切又慌乱地辩解道:“皇上!臣知罪!臣糊涂!臣已经让人将长姐的旧院尽数复原,一草一木都按原先的模样修整妥当,院中的盆栽都未曾改动分毫!不信皇上可以传无庸总管去查验,若有半分偏差,臣甘愿领受任何惩处!”
他语速极快,语气里满是焦灼的恳切,只盼着景昭帝能网开一面,饶过他这一次。他当时想着建自己的新院子,如今想来,蠢得无可救药。
“滚出去!”
他浑身一哆嗦,不敢有半分迟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拍去身上的尘土,躬身朝着景昭帝连连作揖,声音依旧带着惶恐:“是!是!臣这就滚!臣这就滚!”
昭明宴宁望着苏耀阳那踉跄逃离的背影,眼底翻涌着浓烈的鄙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关键时候沉不住气,几句话便被父皇拿捏住痛处,反倒连累他连求见母后的机会都变的更难了。
压下心头的不耐,他定了定神,躬身朝着龙椅上的景昭帝行了一礼,语气带着几分恳切与急切:“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恩准,让儿臣去东华园见见母后。儿臣只想亲眼看看母后的近况,确认她身子安稳,绝不多作停留,更不会惊扰母后静养。为人子女,若连母亲的安危都不能亲往确认,实难安心。”
“司空镜说了,皇后需静心休养,不容叨扰。大皇子这般执意要去,是非要扰了皇后的清静,只为换你自己一个心安?如此说来,大皇子当真是孝心可嘉啊。”
那刻意加重的“孝心可嘉”四字,满是嘲讽,听得昭明宴宁心头一紧,连忙抬头辩解:“父皇,儿臣绝非此意!儿臣只是……”
“够了!”景昭帝猛地打断他的话,语气陡然凌厉,“朕说不行,便是不行!滚!都给朕滚出去!”
昭明宴宁浑身一僵,眼底翻涌着不甘与愤懑,可对上景昭帝冷冽如刀的目光,他终究不敢再辩驳半句,只能强压下心头的郁气,重重叩首在地,片刻后,他缓缓起身,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地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苏耀阳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前,全然没察觉到昭明宴宁阴沉的脸色,只顾着急切地追问:“大皇子,现在怎么办?皇上摆明了不让我们见皇后娘娘,如今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万一皇后在东华园有个好歹……这可如何是好?”
昭明宴宁本就满心烦躁,被他这不停地追问,怒火瞬间涌上心头。转头冷冷瞪着苏耀阳,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与鄙夷。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是不是蠢!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心里没数吗?非要往父皇的痛处上撞,你才觉得舒坦?先皇后的院子也是你能碰的?你觉得自己是什么东西?”
说完话直接甩袖大步离去,只留下苏耀阳愣在原地。
苏耀阳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见有一些太监跟宫女似有若无地朝这边看来,更是觉得尴尬。
“皇上本就想找我的错处,就算我在怎么谨言慎行,他也总能挑出毛病来,我有什么办法……”
昭明宴宁带着一身郁气,迎面便撞上了并肩而来的上官宸与曹御史。他眸光微闪,脸上的阴霾竟瞬间敛去,换上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大驸马与曹御史一同入宫,想来是为承天卫来的吧?”昭明宴宁率先开口,语气听似平淡,却隐隐带着几分试探。
曹兴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却刻意避开了他的话锋,转头看向昭明宴宁,语气谦和却疏离:“大殿下今日进宫也早,想来是有要事面见皇上?”
昭明宴宁眸色沉了沉,知道曹兴不愿多谈,也不再追问,只淡淡颔首:“不过是入宫与父皇说些琐事,并无大碍。既然两位有事在身,本殿便不耽误你们时辰了。”说罢,他侧身抬手,示意两人先行。
上官宸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站在一边,清晰捕捉到他眼底深藏的不善与郁愤。视线再看向不远处的苏耀阳,黑着一张脸,神色悻悻,他心中了然,看来这两人今日在宫中怕是吃了瘪。
苏耀阳瞥见曹兴,刻意挺了挺腰板,强撑着国公的架子走上前来,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倨傲,主动搭话:“曹御史早。这般时辰入宫,也是来面见皇上的?”
“苏国公这话问的有些多余。”曹兴尚未开口,上官宸便已率先接话,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目光落在苏耀阳阴沉的脸上,似笑非笑,“都已经到这了,难不成苏国公以为,是来游山玩水的?”
苏耀阳脸色一沉,刚要发作,便听上官宸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语气里的戏谑更浓:“刚晋封国公,本该春风得意才是,怎么苏国公反倒黑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你钱一样?怕不是在宫中受了什么气,没处发泄?”
那神情,还有话语字字句句都戳在苏耀阳的痛处,他气的攥紧了拳头,却硬生生将怒火憋了回去:“老夫不与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一般见识!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便是这样说话的”
“苏国公难道没听过‘妇唱夫随’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