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江公路上,黑色越野车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撕裂夜幕。
杨小安死死踩着油门。
仪表盘上的指针已经逼近红线。
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却盖不住车内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他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
只一眼,背后的冷汗就把衬衫湿透了。
后座简直是修罗场。
龙飞扬坐在正中间,叶知秋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像只濒死的猫。
而在龙飞扬两侧。
龙灵儿和龙宛儿如同两尊门神,一左一右,把两人夹在中间。
“咳咳……”
龙灵儿夸张地咳嗽了两声,捏着鼻子,另一只手在面前用力扇风,整个人恨不得贴到车窗玻璃上。
“飞扬哥哥,这车里怎么一股子骚味儿?”
她嫌弃地皱着眉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叶知秋身上刮过。
“杨小安,你是死人吗?新风系统坏了不知道修?这味道呛得本小姐都要过敏起疹子了。”
吱——
杨小安手一抖,方向盘打滑,车身猛地晃了一下。
他哪敢接这话。
这可是送命题。
接了得罪龙灵儿,不接得罪龙飞扬,横竖都是个死。
“确实有异味。”
一直沉默的龙宛儿忽然开口。
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她从随身的鳄鱼皮药箱里掏出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银色喷雾瓶。
滋滋。
她对着空气连按两下。
一股极具侵略性的中药味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
薄荷的凉,艾草的苦,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辛辣。
这味道霸道至极,直接将之前柳如画留下的甜腻香气绞杀殆尽,顺带着把龙灵儿口中的“骚味”也镇压了下去。
“广谱杀毒。”
龙宛儿面无表情地把喷雾瓶收回包里,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有些脏东西肉眼看不见,沾上容易烂皮肉,甚至烂骨头。”
叶知秋缩在龙飞扬怀里,身子僵硬。
她虽然虚弱,但脑子还没坏。
这两个女人。
一个指桑骂槐骂她是狐狸精。
一个直接动手“杀毒”,把她当成了病毒源。
羞耻感让她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离开那个温暖却让她如坐针毡的怀抱。
“别动。”
龙飞扬的大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把她重新按回怀里,调整了一个让她更舒服的姿势。
龙飞扬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刚想抽出一根,余光瞥见叶知秋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冷汗,动作一顿。
咔。
烟盒被他捏扁,重新塞回兜里。
“你们两个,消停点。”
龙飞扬抬起眼皮,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
眼神锋利。
车厢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几度。
龙灵儿撇撇嘴,一脸的不服气。
她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咔嚓咔嚓地磕了起来。
瓜子皮也不往垃圾桶里扔,直接噗噗地吐在昂贵的羊绒地毯上。
“飞扬哥哥,你变了。”
龙灵儿一边磕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
“以前你只抱我和宛儿姐。现在好了,随便路边捡个野花都当宝贝疙瘩供着。”
“这女人有什么好?除了胸大点,脑子简直就是个摆设。连个老妖婆的陷阱都看不出来,还要你去救,害得我们大半夜跟着跑腿。”
“就是。”
龙宛儿难得附和了一句。
她伸出右手,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叶知秋的手腕上。
指尖冰凉。
叶知秋下意识想要缩手。
“不想死就别动。”
龙宛儿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指尖骤然发力。
嘶。
叶知秋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像是被钢针狠狠扎进了骨髓。
“脉象虚浮,气血逆行,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龙宛儿收回手,眼神淡漠地看着叶知秋,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中了摄魂铃的音波,又吸了彼岸花的毒气。能活到现在,算你命大。”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色的瓷瓶,倒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
药丸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张嘴。”
龙宛儿把药丸递到叶知秋嘴边。
叶知秋看着那颗黑漆漆的东西,本能地紧闭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怎么?怕我毒死你?”
龙宛儿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我要杀你,刚才在仓库就不会救你。这药叫‘续命丹’,三百万一颗,吃了保你心脉不断。不吃拉倒,正好给我省钱买包。”
说着,她作势要把药丸收回去。
“吃。”
龙飞扬一把夺过药丸,捏住叶知秋的下巴,直接塞进她嘴里。
“唔……”
药丸入口即化。
一股苦涩到极致的味道顺着喉咙流下去,紧接着是一股暖流,迅速护住了心脉。
原本胸闷气短、仿佛随时会窒息的感觉瞬间消散了大半。
叶知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药效,简直神了。
“谢谢。”
她小声说道,声音沙哑。
“哼。”
龙宛儿把头扭向窗外,看着倒退的夜景,不再理会。
“不用谢我,记在账上。回头连本带利让龙飞扬付钱。”
龙飞扬:……
车子驶入市区。
霓虹灯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在几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老大,去哪?”
杨小安透过后视镜问道。
“市一院。”
龙飞扬说道,语气平静。
“通知院长,把顶层特护病房腾出来。”
“不去我家?”
龙灵儿停止了磕瓜子,瞪大了眼睛。
“飞扬哥哥,咱们盘龙山庄那么大,几百个房间,还住不下她一个外人?去医院多不方便,那里全是细菌和死人味儿。”
“她需要静养。”
龙飞扬没有解释太多。
盘龙山庄现在是风暴中心。
林卫国那只老狐狸虽然暂时退了,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叶知秋现在这种状态,留在那里只会成为活靶子。
而且。
他今晚还有别的事要做。
带着叶知秋,只会束手束脚。
吱嘎——
车子稳稳停在市一院急诊楼门口。
早就接到通知的院长带着一群专家护士推着担架车在门口候着,阵仗大得吓人。
见到龙飞扬下车,院长一路小跑过来,腰弯成了九十度,额头上全是汗。
“龙先生,都安排好了,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设备,随时待命。”
龙飞扬把叶知秋小心翼翼地放在担架车上。
叶知秋忽然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要去哪?”
她看着龙飞扬,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安。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龙飞扬把她送来医院,不仅仅是为了让她养伤。
他身上的杀气,太重了。
重到连她这个虚弱的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处理点垃圾。”
龙飞扬拍了拍她的手背,一点点把她的手指掰开。
“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可是……”
“听话。”
龙飞扬打断了她。
他转身,黑色风衣在夜风中扬起一个凌厉的弧度。
叶知秋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行了,别看了,魂儿都丢了。”
龙灵儿走到担架车旁,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叶知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哥去杀人,那种场面你个小警察受不了。老实在这躺着吧,别去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
龙宛儿走过来,往叶知秋手里塞了一个香囊。
“挂在床头。”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跟着龙飞扬走了。
叶知秋握着那个带有淡淡药香的香囊,心里五味杂陈。
……
苏城北郊。
一座隐蔽在深山中的私人会所。
这里不对外营业,只接待持有特殊黑卡的会员。
此刻。
会所最深处的一间包厢里,空气压抑得快要爆炸。
啪!
一只价值连城的紫砂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林卫国坐在真皮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
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手背上,烫红了一片皮肤,但他似乎毫无察觉。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他猛地一挥手。
桌上的茶具稀里哗啦扫落一地。
“柳如画那个蠢货!合欢宗的长老?我看就是个只会卖弄风骚的婊子!连一个黄毛丫头都搞不定,还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林卫国那张原本儒雅的脸此刻扭曲得有些狰狞,双眼赤红。
精心布置的局。
不仅没能杀掉叶知秋,反而折损了柳如画这颗棋子。
更重要的是。
龙飞扬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刚才在码头,如果不是他跑得快,恐怕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林先生,稍安勿躁。”
一个淡漠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阴影中。
走出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
男人三十光景,面容普通,属于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但他身上却散发着一种让人极不舒服的气息。
阴冷。
潮湿。
像是常年生活在地下阴沟里的蛇鼠。
正是华国军。
来自隐门的高手。
也是这次林卫国敢于重返苏城的最大底牌!
“稍安勿躁?”
林卫国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华国军,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姓华的,你别忘了,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龙飞扬要是查到这里,你也跑不了!你那点隐门的手段,能挡得住修罗?”
华国军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酒杯,看着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落。
“柳如画失败,在意料之中。”
华国军抿了一口酒,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合欢宗那些旁门左道,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修罗?简直是笑话。”
“那你为什么不出手?”
林卫国质问道,声音尖锐。
“刚才在码头,你明明就在附近!如果你出手,加上柳如画,龙飞扬必死无疑!”
“不到时候。”
华国军放下酒杯。
他从袖口里摸出一枚黑色的棋子,在指间灵活地翻转把玩。
“现在的龙飞扬,锋芒正盛。硬碰硬,不是上策。我们要做的,是避其锋芒,攻其软肋。”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等他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林卫国有些歇斯底里。
他怕了。
真的怕了。
龙飞扬那种杀伐果断的手段,让他每晚做梦都是那双冰冷的眼睛。
“林先生,你的格局太小了。”
华国军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我们要的,不仅仅是龙飞扬的命。更是他身上的那把钥匙。”
“只要拿到龙脉之钥,开启那个地方。区区一个龙飞扬,到时候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