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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欢迎来到《破冰》真实片场

    四天后,滇省,西双市嘎东国际机场。

    这里没有闪光灯,也没有粉丝的尖叫与横幅。

    午后的太阳毒辣,炙烤着大地。

    机场出口,几辆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车安静地停在路边,车身沾满了干涸的黄泥。

    几个皮肤黝黑、穿着作训背心的男人靠在车门上抽烟,

    看人的视线直白又粗粝。

    这阵仗,不像来接明星,倒像是在秘密接头。

    孙洲紧紧跟在江辞身后,拉着行李箱的手心全是黏腻的汗,

    目光慌乱地扫过四周,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踩在电影片场的边缘。

    江辞却很平静,他戴着一顶鸭舌帽,

    帽檐压得极低,身上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

    他径直走向那几辆越野车。

    为首的男人掐灭了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吐出一口烟圈。

    “江辞?”

    江辞点了下头。

    男人没再多话,一摆手,旁边立刻有人过来,

    一把夺过孙洲手里的行李箱,粗暴地扔进了后备箱。

    孙洲眼睁睁看着那只昂贵的行李箱被这么对待,

    心疼得一抽,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车子发动,驶离机场,汇入通往边境的国道。

    沿途的景象与繁华都市彻底割裂开来。

    低矮的民房,蛛网般的电线,

    路边随处可见穿着民族服饰的当地人,透着一种未经驯化的野性。

    剧组下榻的酒店是家三星级招待所,

    坐落在小城边缘,再往南几公里,就是国境线。

    楼体外墙的白漆大片剥落,露出灰扑扑的水泥,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

    江辞和孙洲刚下车,

    就看到几个剃着寸头、满身纹身的男人蹲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

    一边抽烟,一边用当地方言大声说笑。

    他们的视线扫过来,带着直接的审视与侵略感。

    孙洲下意识地往江辞身后缩了缩。

    一个穿着褪色POlO衫,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从大厅里迎了出来,

    他是《破冰》的制片人,老张。

    “江辞,一路辛苦了。”

    老张笑呵呵地伸出手,握了握,

    “严编和姜导在外面采风,晚上才回来,我先带你去房间。”

    老张是圈内有名的老江湖,

    对江辞这种一夜爆红的“流量”,

    他嘴上客气,心里却存着观望。

    他特意安排这家环境最简陋的酒店,

    就是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的反应。

    只要他流露出半点嫌弃或抱怨,老张心里就有底了。

    剧组的工作人员正从车上往下搬行李。

    一个年轻小伙子单手拎起江辞那个最大的行李箱,

    大概以为明星的箱子里装的都是衣服鞋子,能有多重。

    结果他一用力,箱子脱手,“砰”的一声闷响,重重砸在地上。

    箱子的锁扣被震开,盖子弹开了一角。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被吸引过去。

    想象中的名牌衣服和高级护肤品并未出现。

    从箱子缝隙里滚出来的,

    是一个圆润的玻璃拔罐器,几根黄褐色的艾灸条,

    还有一个眼熟的、硕大的军绿色保温杯。

    正是那个在《时尚》后台偷拍照里惊鸿一现,被全网P成表情包的“老干部同款”。

    搬行李的小伙子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东西,又看看那个箱子,

    完全无法将这些玩意儿和眼前这个清瘦干练的男明星联系起来。

    制片人老张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见过耍大牌的,见过带一堆奢侈品的,带一打生活助理的,

    但他真没见过哪个二十出头的男演员,行李箱里装的是这些东西。

    现场一片寂静。

    孙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赶紧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想把东西塞回去。

    江辞却很自然地蹲下身,捡起那个保温杯,拍了拍上面的灰。

    他看了一眼那个手足无措的工作人员,平静地开口。

    “没事,没摔坏。”

    然后,他又把地上的拔罐器和艾灸条一个个捡起来,放回箱子里,扣好锁扣。

    整个过程,他没有一丝不悦。

    老张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这小子,好像跟传闻里的不太一样。

    傍晚,严正和一个身材高大、气场十足的男人一同回来了,

    他就是《破冰》的导演,姜闻。

    他身上还带着山里的露水和泥土气息,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不容置喙的强势,

    看人的眼神像是在审视镜头里的素材。

    他没提接风宴的事,只是用下巴朝江辞点了点,

    对严正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宝贝’?”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江辞身上,直接开口:“走,带你去看个地方。”

    车子穿过小城混乱的街道,停在一处高墙之外。

    墙上拉着铁丝网,墙内是几栋灰色的建筑,这里是本地的强制隔离戒毒所。

    正是放风的时间。

    隔着两层铁丝网,能看到里面那些穿着统一蓝色囚服的人。

    他们大多瘦骨嶙峋,步履虚浮,脸上是一种麻木的空洞。

    有些人聚在一起小声交谈,有些人则独自靠着墙根,对着虚空发呆。

    孙洲只看了一眼,喉头便一阵发紧,胃里翻腾的恶心感让他下意识地别开了脸。

    姜闻站在江辞旁边,没有说话。

    他想看看这年轻演员,

    面对这种最真实、最丑陋的场景,会是什么反应。

    江辞趴在铁丝网上,很认真地看着里面。

    他身体前倾,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他忽然动了。

    他学着里面一个人的样子,微微弓起背,双肩下意识地内扣,

    走路时一条腿拖沓着,仿佛那条腿不属于自己。

    他的步伐很慢,很轻,却透着一种被抽干了精气神的颓败。

    姜闻的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了。

    他看着江辞的背影,

    看着他模仿的每一个细节,他的目光总是带着审视和严厉,此刻首次掠过惊愕。

    随即那惊愕化为了极度兴奋的专注,

    仿佛一个猎人终于看到了自己寻觅已久的猎物。

    他没有出声打断,而是转头对严正压低了声音,

    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兴奋:“老严,你他妈这次是挖到真矿了。”

    回到酒店,电梯门刚打开,一股浓重的烟味混杂着压迫感扑面而来。

    电梯里站着一个男人。

    他大概五十岁上下,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贯穿到嘴角。

    他穿着一件花衬衫,敞着怀,露出胸口浓密的黑毛和一条粗大的金链子。

    当他转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盯住江辞时,一股骇人的杀气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孙洲的腿当场就软了。

    他感觉自己被一头野兽盯上了,呼吸都停滞了。

    这是真的杀过人的吧!

    电梯门缓缓关上,狭窄的空间里,气压低得可怕。

    孙洲抖个不停,冷汗浸湿了后背。

    江辞却毫无反应。

    【钢铁之躯】让他对这种气场上的压迫感,几乎免疫。

    他只是觉得电梯里这个人,身上的烟味有点呛。

    然后,他很认真地打量了对方几眼。

    在孙洲惊恐的注视下,江辞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没等对方反应,他又开口了。

    “叔。”

    他的称呼很礼貌。

    “您肝火有点旺,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他用探讨养生问题的口吻继续说。

    “熬夜了吧?要不要喝点菊花茶?我保温杯里有刚泡的。”

    “……”

    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脸上的凶狠表情瞬间卡住。

    孙洲也石化了。

    他哥在干什么?他在对一个疑似黑社会大佬的危险人物,进行健康科普吗?!

    几秒钟后。

    “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中年男人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笑得整个电梯都在嗡嗡作响。

    他一巴掌拍在江辞的肩膀上,力气大得惊人。

    “有意思!你这小子,真他妈有意思!”

    他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自我介绍道:“雷钟,演察猜的。刚才跟你试试戏,没想到啊……”

    雷钟。

    国内最顶尖的老戏骨之一,为了演好一个屠夫,他能去屠宰场杀三个月的猪。

    刚才那一下,是试戏。

    结果被一句“菊花茶”彻底破了功。

    晚上的接风宴,就在招待所楼下那个苍蝇馆子里。

    一张油腻腻的圆桌,坐的全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他们都是剧里演毒贩或者警察的演员。

    桌上没有酒,只有茶。

    所有人都看着桌上唯一一个白白净净的江辞,那种怀疑几乎不加掩饰。

    这细皮嫩肉的,能扛住姜导的折磨吗?

    别第一场打戏就哭着喊着要回家找妈妈。

    馆子角落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晚间新闻。

    “……经我方多日搜寻,此前在边境缉毒任务中失联的卧底干警,其遗体于今日在下游被发现……”

    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桌上。

    上一秒还嗡嗡作响的馆子,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看向电视屏幕。

    画面里,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从泥泞的河岸边走过。

    雷钟那张粗犷的脸上,笑意消失了。

    他端起茶杯,一口喝干,眼眶却控制不住地红了。

    只有电视里女主播的声音在继续。

    江辞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那杯清澈的茶水,

    手指无意识地在温热的杯壁上缓缓摩挲,

    直到指腹被烫得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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