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两位擅长能量分析与古文物的长老上前，接过晶体残渣，仔细探查，片刻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骇然，对着雨笛沉重地点了点头，证实了张玄清所言。
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灵瑶........这个叛徒！恶魔！！” 池年长老再也控制不住，仰天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一拳砸在身旁的柱子上，将坚硬的灵木柱子都砸出裂痕！他想起惨死的大松、清风、明月，想起那些枉死的同族，心中充满了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锥心之痛和滔天怒火！
“为什么........灵瑶长老，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位较为年轻的分馆馆长，声音颤抖地问道，脸上充满了不解和恐惧，“他已经是会馆元老，地位尊崇，受人敬仰，为何还要勾结邪神，屠戮同族，甚至........要掀起灭世之战？”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灵瑶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仅仅是理念的偏激？还是权力的欲望？
张玄清目光深邃，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之中，一枚温润洁白、形似绵羊、散发着安抚灵魂、沟通阴阳之力的符咒浮现——羊符咒。
“灵瑶肉身已毁，意志湮灭大半，但其一丝最本源的残魂执念，被贫道以羊符咒之力，从其溃散的意志中强行剥离、拘束于此。” 张玄清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判官，“既然诸位心有疑问，不妨........亲耳听听，他自己如何说。”
说罢，他屈指一弹，羊符咒白光一闪，一道极其虚弱、透明、不断扭曲、充满了无尽怨毒、恐惧与不甘的淡灰色灵魂虚影，被符咒之力强行凝聚、显化出来，悬浮在议事大厅中央。正是灵瑶残存的一丝魂魄本源，只是此刻已无比孱弱，失去了所有力量，只剩下最本能的意识和执念。
看到灵瑶的残魂，大厅内众人神色复杂，有痛恨，有鄙夷，也有难以言喻的悲哀。
“灵瑶，” 张玄清的声音平淡，却带着直指灵魂的力量，“你为何要行此逆天之举？为何要勾结炎帝，屠戮同族，嫁祸无限，执意掀起人妖大战？”
灵瑶的残魂虚影剧烈颤抖着，仿佛回忆起了被圣焰净化时的无边痛苦，对张玄清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但在羊符咒的强制下，他那点残存的执念，还是不受控制地、断断续续地、用充满怨恨和不甘的语调，嘶吼了出来：
“为........为什么？哈哈哈........你问我为什么？！”
残魂发出扭曲的尖笑，充满了疯狂。
“因为........人类........发展得太快了！快得........令妖........心惊胆颤！！！”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从........从什么时候开始？是蒸汽机的轰鸣？是电灯的亮起？不........不是那些........”
他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梦魇：
“是........是那朵在沙漠中升腾而起的........蘑菇云！！是那名为‘核武器’的........恶魔造物！！！”
“当那毁灭的光芒照亮天际，当那足以瞬间抹平一座城市、甚至........改变地貌、影响气候的恐怖力量，被人类掌握在手中时........我就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灵瑶残魂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
“我们妖族，修炼千年，方有移山倒海之能。可人类呢？他们不需要修炼！他们只需要坐在实验室里，按动几个按钮，就能释放出堪比、甚至超越顶尖妖神自爆的毁灭性能量！而且........而且他们还在不断研究，不断进步！什么基因武器，什么人工智能，什么太空武器........他们的科技树，就像失控的野火，疯狂蔓延！”
“我们呢？我们还在固守着山林，遵循着古老的血脉和修炼法门，缓慢地进步，甚至........还在内斗，在为了那一点点可怜的‘保护区’沾沾自喜！”
“差距！无法弥补的差距！而且这差距，正在以几何级数疯狂拉大！”
“我曾试图闭关，试图忽视，试图告诉自己，人类的科技只是奇淫巧技，不堪一击。但我出关后，看到的，是人类更加庞大的城市，更加精密的武器，更加........深入骨髓的对自然的掠夺和控制！”
“和平共存？笑话！那不过是人类在彻底掌控局势前，暂时稳住我们的缓兵之计！一旦他们的科技发展到某个临界点，一旦他们觉得不再需要我们，或者我们成为了障碍........你们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灵瑶残魂环视着大厅中神色各异的众妖，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嘶吼：
“他们会像清理垃圾一样，清理掉我们！用他们的导弹，他们的基因病毒，他们的能量武器！将我们妖族，从这颗星球上，彻底抹去！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我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妖族有任何在未来生存下去的可能！除非........”
他残魂的光芒骤然变得诡异而狂热：
“除非，我们先下手为强！在他们彻底超越我们，掌握能绝对碾压我们的力量之前，彻底........毁灭他们！”
“挑起战争！用流石会馆的鲜血，用无限的‘背叛’，点燃人妖之间最后的导火索！让战火，席卷全球！让人类自顾不暇，让他们在战争中消耗，在仇恨中沉沦！”
“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妖族，将在伟大的‘炎帝’大人的引领下，获得新生！获得超越科技、属于我们妖族自己的、真正的神之力量！我们将清洗掉那些软弱、妥协的叛徒（比如大松），我们将整合所有的力量，我们将........在废墟之上，建立属于妖族的、永恒的神国！将人类，彻底踩在脚下，变成我们的奴仆，我们的食粮，我们永恒的........垫脚石！！！”
“这，就是我的道！是我为妖族选择的，唯一的生路！唯一的........未来！！！”
灵瑶残魂嘶吼完最后的疯狂理念，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变得更加透明、扭曲，但他那执念中透出的、对人类的极致恐惧、对力量的疯狂渴望、以及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极端自私与残忍，却如同最冰冷的寒风，吹过了每一个妖族的心头。
整个议事大厅，陷入了死寂。
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激烈的反驳，只有一片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灵瑶的动机，竟是如此........简单，又如此........令人不寒而栗。
因为恐惧。对人类社会科技爆炸式发展、以及对妖族未来命运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因为绝望。在恐惧中看不到共存希望，最终走向了最极端的毁灭之路。
因为自私。以“为了妖族”为名，实则为了满足自己掌控力量、建立“神国”的疯狂野心，不惜牺牲无数同族，甚至要将整个种族拖入与人类同归于尽的深渊。
这，就是一位会馆元老，最终堕落成魔鬼的心路历程。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西木长老喃喃自语，脸色惨白。他终于明白，灵瑶的理念，早已不是简单的偏激，而是在恐惧和绝望中滋生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恶魔。
雨笛总馆长缓缓闭上双眼，良久，才重新睁开，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断和沉重的疲惫。他对着张玄清，深深一揖：
“天师明察秋毫，揭露元凶，救我妖族于倾覆之危。雨笛........代妖灵会馆，谢过天师大恩！”
他又看向灵瑶那即将消散的残魂，声音冰冷如铁：
“灵瑶，背叛族群，勾结邪神，屠戮同族，意图掀起灭世之战，其罪........罄竹难书！现判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以告慰流石会馆一百三十七位同族，及所有因你野心而枉死的生灵！”
“执行！”
随着雨笛一声令下，张玄清指尖微动，羊符咒光芒一闪，灵瑶那最后一丝充满怨毒与不甘的残魂，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再无痕迹。
祸首伏诛，真相大白。
然而，大厅内的气氛，并未因此而轻松。灵瑶临死前那番关于人类科技、关于妖族未来的疯狂言论，如同一根毒刺，扎在了每一个有识之妖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未来的路，究竟在何方？人类与妖族，真的能如天师所期望的那样，找到一条真正的共存之道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比追查一个凶手，更加艰难，也更加重要。
龙虎山，天师府。
了结了妖灵会馆的因果，将灵瑶残魂彻底抹除，并将所有确凿证据移交总会后，张玄清便携鹿野、风息、小黑，返回了龙虎山。
天师府内，气氛与苍南会馆的凝重压抑截然不同，一如既往的清静祥和。清凝早已备好了清茶和精致的点心，在院中等候。见到众人平安归来，尤其是看到小黑虽然有些疲惫但精神尚可，鹿野和风息也伤势尽复，她一直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清凝拉着鹿野和小黑的手，仔细打量，又对风息温言道，“风息，你也受苦了。快坐下喝口茶，压压惊。”
众人围坐石桌旁，品着清心宁神的灵茶，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小黑更是饿坏了，抓起桌上的点心就狼吞虎咽起来，引得清凝一阵轻笑，不断给他添茶，怕他噎着。
“此番，多亏了你们三人。” 张玄清放下茶杯，目光扫过鹿野、风息和小黑，语气平和，却带着赞许，“临危不乱，追查到底，相互扶持，方能在绝境中觅得生机，揪出真凶，还无限清白。鹿野心思缜密，调度有方；风息迷途知返，勇担道义；小黑天赋初显，心性质朴。皆为我龙虎山一脉之幸。”
得到天师的亲自肯定，鹿野心中激动，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沉稳，拱手道：“天师过誉，此乃弟子分内之事。若非天师及时赶到，弟子等恐怕已遭毒手。”
风息也连忙道：“晚辈能略尽绵力，弥补前愆，已是万幸。不敢居功。”
小黑则是嘴里塞满了点心，含糊不清地用力点头，表示赞同师姐和风息大哥的话，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师爷。
张玄清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有些事，记在心里即可。
片刻后，他话锋一转，问道：“灵瑶伏诛，真相大白，无限之冤已洗。然，流石会馆被劫之‘若木’，现今落入M国之手，此物关乎我修行界灵植传承，亦可能被用于危险研究，不可不追回。妖灵会馆方面，对此有何打算？”
鹿野放下茶杯，眉头微蹙，答道：“回天师，弟子离开苍南前，总会正在紧急商议此事。‘若木’乃流石会馆镇馆之宝，更是我妖族重要的灵植资源，意义重大，必须追回。但由谁去追回，如何追回，却是难题。”
她顿了顿，详细分析道：
“其一，M国并非修行国度，其社会结构、法律体系、力量构成与我等截然不同。贸然派遣大批妖族高手进入，极易引发外交纠纷，甚至被对方定义为‘外星入侵’或‘恐怖袭击’，动用国家力量围剿，后果难料。且其境内监控严密，高科技装备层出不穷，隐匿行踪极为困难。”
“其二，‘若木’如今落入何人之手，藏在何处，皆是未知。M国军方、情报机构、乃至某些隐秘研究部门，都有可能。范围太大，如同大海捞针。没有确切情报，盲目寻找，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迫使对方提前销毁或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