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所至何地?”
李煜指着那道袅袅炊烟,不由好奇道。
作为向导,金阿吉等人跟随在李煜身侧,被李氏轻兵团团围住。
少女微微歪了歪脑袋,抬首张望,似做沉思状。
越往北,街巷游离之尸愈少,队伍行进也更显游刃有余。
李煜也不催促,任她思虑回忆。
少女抿了抿唇,不好意思道,“大人,燃烟者,大概是北边的一伙儿幸存之人。”
“至于那烟起处,到底是归哪家府邸,民女却是辨不清楚......”
她们这些山民家眷,内迁辽东,却也还是与汉人略有隔阂,来往甚少。
若非嫁娶自有官定,内附山民想要正常婚嫁,都是桩难事。
金阿吉接着补充道,“不过,要说有一户人家,倒是在北坊那一片最出名的。”
“本县捕头家宅,就在此地,想必旁人也最容易聚集于此。”
这话,倒是立刻让刘源敬提起兴致,他猛地一拍腹甲,脱口而出,“姑娘,可是那刘济,刘捕头?”
刘源敬又觉不妥,赶忙朝李煜解释道,“大人,我与刘捕头、宋军士,当初共困一处,”
随着山民一道归阵的宋平番迎着李煜视线,默默点了点头。
“这炊烟,或许就是刘府所起!”
刘源敬心中默念,‘刘捕头,我可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顺着那小姑娘的话头,把入坊兵马往刘府引一引,他就已经是担了风险。
至于刘府上下,如今到底是死是活,也不是他这外人该多加考虑的。
李煜点点头,“那就寻去看看,顺便,沿途找找贼人老巢的下落。”
......
“吼——!”
“稳住,砸它的头!”
刘府内,声势颇为嘈杂。
街巷零散之尸,徒劳扒着外墙,似是想要入内凑凑热闹。
‘噗——’
一支弩矢飞至,尸鬼的身躯一顿,脸贴着墙,缓缓软了下来,后脑上尚且还露着箭尾。
“就是这儿的动静了。”
李煜目光扫过院门牌匾,其上正是‘刘府’二字。
那一缕炊烟,亦在内升腾。
不过现场的情况,却是让刘源敬心头咯噔一下。
院门大开,不似固守之相。
“来都来了,进去瞧瞧,”李煜挥手,“若有火起,早些处置,也能免得坊间大火蔓延。”
北坊内不少应是还有不少零散物资,若是放任野火付之一炬,未免可惜。
“喏!”
刘源敬拜领,就近点了一伍弩手,领家仆混着宋、周几人,就持盾打起了头阵。
先前提议是他,此刻入内,更应是由他来打头阵。
至于宋、周四人,今日大动干戈,皆因此四人报信所起,此时断无退缩之理。
刘源敬身侧拱卫有家仆三人,两相汇集之后,人数不少。
以刘源敬为首,三名全甲丁壮持牌在前,五名老卒持刀枪掩后,干脆利落地冲入院中探查,率先打开局面。
十息后,发现前院没有尸鬼踪迹,入院步卒朝后打起手势。
院门外严阵以待的五名弩手,随即入场压阵。
......
仰仗兵甲之利,官兵很轻易地就与内院百姓成功汇合。
外院尸鬼,刨去被百姓引入中门所杀十余。
余下的数量着实称不上威胁,也只能尽数徒劳倒在强弩之下,无一例外。
刘源敬、宋平番与刘济相识,三人见面后,颇感唏嘘,倒也不必过多解释。
只稍加提醒,刘济便明了前因。
此刻,他与李煜甫一见面,纳头便拜。
“大人,卑职任抚远县捕头一职,姓刘,名济。”
“恳请大人,救我父于危急!”
刘济更是有求于人,于此干脆利落地压上一切。
“卑职愿做牛做马,以报恩情!”
他没有筹码,或者说,他的筹码只剩自己。
刘济只为抓住面前这绝无仅有的机会。
李煜打量着留下一片狼藉的中门尸骸,有百姓正自觉地拖拽尸骸,挪到一旁空地堆放。
他的视线转到面前这个皂服汉子的身上。
“哦?”
李煜颇为惊讶,“尊父有何危急之难?但讲无妨。”
像刘济这样纳头就拜的,也真是少见。
那股子迫切,做不得假。
“大人!”刘济悲戚道,“贼人伪尸驱众,袭破我家门外院,近邻横死无数。”
“只为迫使我等低头附从!”
刘济抬头看了一眼,见李煜毫无不耐之色,才垂首继续道。
“我刘氏父子二人,虽非宗亲之后,却累受国恩,不愿从贼!”
“今日诱贼相约,本欲暴起捕之,再图后事。”
“只是......出了岔子,为除后患,我父以伤换命,以至断臂重伤,危在旦夕矣!”
刘济言辞恳切,嘶哑哽咽。
“求大人赐补血大药,吊命之用!”刘济五体投地,凄然道,“卑职感激涕零,为我父尽人事,生死遂由天定!”
“如是,纵死也无悔矣!”
李煜听罢,感叹道,“刘捕头至孝之人,本官当愿成人之美。”
“卫城既有医师,不妨今日我军返时,尔等一并携令尊入卫城医治,如何?”
“谢大人!”刘济自知不敢奢求更多,便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下。
这样的结果,足够了。
......
说完琐事,李煜不忘今日此行之目的。
“对了,”李煜打探道,“这伙儿扮尸贼人是何来历,刘捕头可有眉目?”
得了李煜的口头答应,刘济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回禀大人,那妖人自称,为修尸道,尊至福至德上妙真君为首。”
“要我等供奉生人,自称......修行所需。”
刘济此刻想来,仍是颇为困惑,“至于何谓修行,卑职却是不明所以。”
“尸道?真君?”李煜喃喃,似是感到莫名地熟悉。
脑海中,猛然从中抓取到了一个模糊的念头。
李煜环顾身侧,皱眉问道,“北坊内,可是有什么供奉之所?”
刘济急忙解答,“回大人,坊中恰有一城隍庙!”
“抚远城隍,既乃本县供奉之所在!”
对此,刘济一点就明。
依着贼人这般路数,多半是脱不开这些供奉场合,用做依托之论。
否则,既号‘真君’却不居庙宇,若匿居于民院,此僚又有何威仪可言?
县中供奉,一在县衙,二在北坊城隍。
除此之外,再无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