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扬言整个百里村的菌子都不收了。
这吓得和张守成一起来的几个百里村汉子脸色都变得煞白。
周青不收他们家的菌子,回去顶多挨他们老爹一顿揍。
可要是周青真去百里村嚷嚷,说是因为他们,整个村子的菌子都不收了。
那他们就是百里村的千古罪人!
断了全村人的财路,他们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立足?
怕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有家都不能回了!
“马大山,他……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另一个汉子再也绷不住,慌忙拉住马大山的胳膊追问。
他们看周青不像庄稼人,肯定是个知青。
收不收菌子,为什么会是一个知青说了算?
马大山此刻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余怒未消地瞪了那汉子一眼,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我说了,周哥手里有国营饭店的定点收购证!收不收菌子,收谁家的菌子,全由周哥说了算!”
这话一出,所有张家人脸色都变了。
张守成和张老汉更是一副惊悚的表情。
这事儿真是周青说了算,那周青说不收让他们家菌子,那他们手里那四百多斤菌子可怎么办?
那可是一百多块的本钱收来的,是他们的血汗钱呐!
“周哥!对不起!我们错了!”
刚才那个撸起袖子想出头的壮汉,反应最快。
第一个站出来道歉,声音急切且诚恳:
“是张家不对!是他们骗了马大山!张小花确实和村长家的儿子定亲了,肚子都显怀了,这事儿我们全村人都知道!”
“你放屁!你胡说八道!”
张守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壮汉破口大骂。
这事绝不能承认。
“我没胡说!”
那壮汉梗着脖子反驳道:
“本来下个月就要办婚礼了!是张老汉说,先吊着马大山,多赚点菌子钱再说!”
“不错!就是这样!”
另一个汉子也急忙附和,生怕慢了一步被周青记恨:
“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啊周哥!我们就是被他们拉来凑数的!”
“对!和我们没关系!”
剩下的几人也纷纷开口,争先恐后地撇清关系。
什么百里村第一大姓,什么堂兄弟情分。
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瞬间碎得一干二净。
这个年代的日子,谁家不是过得紧巴巴的?
这段时间靠着卖菌子,家家户户都攒下了不少存款。
有的甚至开始盘算着盖新房了。
哪里舍得因为张家这档子破事,断了自家的财路?
就算他们愿意断,百里村那么多口人也不愿意啊!
“你们这些叛徒!背信弃义的东西!”
张守成气得眼睛都红了,指着那些汉子骂得唾沫横飞。
却根本没人搭理他。
“叛徒?”
马大山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怒啸道:
“真正背信弃义的是你们张家!你们口口声声说要看我的诚意,说只要我够诚心,就把小花嫁给我!可你们早就把她许给了别人,还拿我当冤大头耍!”
马大山越说越激动,转身抄起院子墙角的扫把。
红着眼眶朝着张守成和张老汉扑过去:
“滚!都给我滚出九笼寨!”
扫把狠狠落在张守成身上,打得他嗷嗷直叫。
张老汉也顾不上撒泼了,拉着儿子就往院外跑。
“马大山!你敢打我儿!”
张老汉一边跑一边放狠话:
“还有你周青!我家的菌子你必须收!不然我就去镇上告你投机倒把!”
张守成也跟着附和,色厉内荏地喊道:
“对!告你投机倒把!让你蹲大牢!”
哄骗马大山不成,现在他们直接改威胁了。
否则他们家的菌子就要砸手里了。
周青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拦住还要追打的马大山。
目光冰冷地看着狼狈逃窜的张老汉,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慑人的寒意:
“你们要去告?巧了,我正想跟你们好好算算这笔账。”
“我拿着定点收购证,我是合法的。”
“本来是想带着附近乡亲一起致富。”
“可你们却四毛钱收菌子,六毛钱卖给我兄弟,转手就赚差价。”
“这才是实打实的投机倒把!真要闹到镇上,我倒要看看,是你们先坐牢,还是我!”
周青这话半真半假,却把张老汉吓得不轻。
严格来说,周青下乡收菌子再卖给国营饭店,确实沾了投机倒把的边。
但他聪明就聪明在,拉着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一起干,法不责众。
真要查起来,所有人都投机倒把了。
总不能把所有卖菌子的村民都抓起来吧?
可张家不一样,他们是倒卖牟利,是明晃晃的钻空子。
真要追究起来,他们的罪过不会比周青少。
因此不管他们懂不懂法,周青都笃定他们不敢去举报。
张守成听了周青的话,脸色瞬间血色尽失。
他其实和当初的马大山一样,也是个二流子。
平时耍耍横还行。
一听到“坐牢”两个字,腿肚子都软了,哪里还敢叫嚣:
“不……不不!我们不告了!爹,我们快走!我不想坐牢啊!”
张老汉也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
拽着儿子就往村口的方向狂奔,连头都不敢回。
马大山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狠狠将扫把摔在地上,眼眶通红,却再也哭不出来。
而那几个跟着来的百里村汉子,站在院子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周青冷冷地扫过他们,冷冷道:
“你们几个,回去给我带句话。告诉百里村的所有人,张老汉家的菌子,谁敢偷偷收来卖给我,我周青从此不再收你们村的菌子!”
顿了顿,周青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
“还有,百里村的菌子,我停收三天!我要亲眼看着,张老汉家那四百多斤菌子烂了,才会再去你们百里村收菌子!”
“是是是!”
几个汉子慌忙点头,如蒙大赦:
“周哥放心!我们一定把话带到!”
“滚!”
周青一声厉喝。
那几个汉子像是得到了特赦令,头也不回地朝着村口跑去。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九笼寨的村民,还有马大山那压抑的哽咽声。
“瞧你那点出息!大丈夫何患无妻?”
周青白了一眼马大山,转头看向二狗子他们:
“你们帮我去请我师父过来,今晚咱哥几个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