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家被灭门的消息,不到半个时辰,便传遍了全城的茶楼酒肆。
“听说了吗?那猎户真的把司马家给端了!”
“嘘!小声点!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连司马焱的脑袋都被砍下来当球踢!”
街角的馄饨摊上,几个食客压低了声音,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有人拍手称快,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
“呸!杀得好!那司马焱上个月强抢了我邻居家的闺女,这报应来得真快!”
“别高兴得太早。那林玄不过是趁着老虎不在家,打了只猴子。等司马雄那个老怪物回来……”
说话人缩了缩脖子,似乎已经看到了血流成河的景象:
“那可是武师境的强者啊!一掌能拍碎千斤巨石。到时候,这林玄怕是要被剥皮抽筋,咱们黑山县,还得跟着遭殃。”
……
司马府,内库。
厚重的铁门被暴力撬开,火把的光芒照亮府库。
一个个红木箱子摆放整齐。
金宝手里抓着一本厚厚的账册,打开一口红木箱子。
白花花的银子、铜钱、珠宝,被火光照射得熠熠生辉。
金宝整个人几乎是扑了上去。
“发了……玄哥,咱们发了!”
金宝眼里此时全是精光,脸上的肥肉因为过度兴奋而剧烈颤抖。
他抓起一把银锭,听着它们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整个人陶醉其中。
如同在听世间最美妙的乐章。
林玄派人清点账目。
“现银!全是现银!”
“这老东西是属貔貅的吗?光这间库房里的现银,清点下来就有二十二万两!”
“这还没算那些古玩字画、地契铺面!”
二十二万两。
在这个一两银子够普通人家嚼用一个月的世道,这是一笔足以让人疯狂的巨款。
林玄站在一堆银箱之间,火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随手拿起一锭五十两重的银元宝,指腹摩挲过上面“司马”二字的戳记,眼神平淡。
“二十二万两……”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天文数字。
但对于背负着将军府六十万两巨债,又要养活整支重装卫队、维持高炉运转的他来说,这笔钱,也仅仅是解了燃眉之急而已。
“不够。”
林玄将银锭扔回箱子,“当啷”一声脆响,在空旷的地库里回荡。
“司马雄那个老狐狸,最核心的宝贝肯定随身带着。武师境强者的身家,绝不止这点俗物。”
金宝微微点头:
“玄哥说得是。不过有了这笔钱,咱们的高炉就能扩建,兄弟们的抚恤和军饷也能翻倍了。”
“尽快入库,全部换成生铁和粮食。”
林玄转身往外走,脚步没有丝毫留恋,“这世道,银子不能吃不能穿,只有化作刀剑和铠甲,才是真理。”
刚走出地库,迎面便撞上了赵大牛。
这汉子平日里总是一副憨厚的模样,此刻却脸色铁青,眼珠子上布满了红血丝,手里那根沾满脑浆的狼牙棒还在滴血。
“东家。”
赵大牛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暴戾,“你去后院看看吧。”
林玄眉头微皱。
赵大牛跟了他这么久,即便是在战场上杀得血肉横飞,也没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
那是愤怒。
一种极致的愤怒。
“带路。”
穿过曲折的回廊,越过假山花园。
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假山背后,竟然藏着一道暗门。
暗门已被砸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那不是尸体腐烂的味道,而是长年累月的排泄物、汗水、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发酵出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林玄屏住呼吸,迈步走入。
眼前的一幕,让他的瞳孔瞬间收缩。
这是一间巨大的石室。
墙壁上挂着各种不知名的刑具,许多上面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痂。
而在石室的中央,摆放着两排半人高的铁笼子。
每一个笼子里,都蜷缩着一个身影。
那是孩子。
大的不过十二三岁,小的只有七八岁。
他们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皮肤上遍布着青紫色的淤痕和针孔。
听到脚步声,这些孩子没有求救,没有哭喊。
他们只是本能地向笼子深处缩去,用双手抱住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那眼神空洞麻木,像是一群待宰的牲畜,早已失去了作为“人”的光彩。
“这就是司马家的秘库。”
赵大牛一拳砸在墙壁上,坚硬的岩石被砸出一个深坑,指骨崩裂流血。
“我抓了个看守拷问过了。”
“这些都是从灾民堆里买来的,或者是直接从路边抢来的。”
“司马雄那个老畜生,练的是一种名为‘血煞功’的邪门路子,取童男童女的心头热血辅佐冲关。”
“这里的孩子,已经是这一批剩下的了。之前的……都被埋在了后山的乱葬岗。”
林玄沉默地走到一个笼子前。
里面的小女孩大概只有七岁,手里紧紧攥着半块发霉的馒头,看到林玄靠近,她吓得浑身一激灵,慌乱地把馒头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却死也不肯吐出来。
仿佛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林玄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从他脚底直冲天灵盖。
哪怕是前世见惯了生死的他,此刻也觉得胸膛里有一团火在烧。
“武师?”
林玄的声音很轻,却冷得像九幽之下的寒风。
“练这种功,他也配叫人?”
“金宝!”
“在!”跟在后面的金宝此时也没了数钱时的喜色,看着这一幕,胖脸惨白,咬牙切齿。
“把府里所有的马车都调过来。铺上最软的棉被。”
林玄转过身,不再看那些让人心碎的眼睛,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现在的杀意。
“把这些孩子全部送到黑山农场。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给他们调养。”
“告诉德柱叔,这些孩子以后就是我林家的人!”
“万分好生照料。”
“是!”金宝大声应道,眼眶有些发红。
“大牛。”林玄看向身旁的铁塔汉子。
“在!”
“这里的看守,还有司马府里知情的主事。”
林玄指了指地上的刑具,“别让他们死得太痛快。让他们也尝尝,被人当牲畜对待的滋味。”
“明白!”
赵大牛狞笑一声,提着狼牙棒转身走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几个管事。
凄厉的惨叫声很快在石室中响起。
林玄走出暗室,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心头的燥热。
这世道,人吃人。
既然司马雄不当人,那自己就送他去鬼门关做鬼。
“东家。”
赵大牛处理完手尾,一身煞气地走出来,“那几个报信的舌头,昨晚就被兄弟们截住了。一共三波人,连只鸽子都没飞出去。”
“做得好。”
林玄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官道。
“司马雄虽然还没收到消息,但他参加完寿宴,这几日也该回程了。”
林玄从怀中摸出一封早已写好的密信,递给赵大牛。
“八百里加急,送去给秦勇秦校尉。”
“告诉他,这是他要的‘投名状’。”
赵大牛接过信,有些迟疑:“东家,秦校尉会出手吗?毕竟司马雄也是武师……”
“他会。”
林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秦家欠我一个人情,而且秦勇此人,最恨这种邪魔外道。”
“更重要的是……”
林玄冷笑一声,“我信里告诉他,司马雄身上带着一本能够突破武师瓶颈的秘籍,还有这次祝寿没送出去的重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武师杀武师,才是最稳妥的买卖。”
“至于我们……”
林玄看向工坊的方向,那里正冒着滚滚黑烟,那是高炉在全速运转。
“让铁匠们动起来。”
“剩下的板甲,要尽快全部完工。”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