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舰队停在一片怪异的星空前。
近距离观察下,那扭曲的时空更加令人心悸,仿佛宇宙的伤疤,隐约能窥见其后那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建筑轮廓。
风格古朴而恢弘,与现今所有星际文明的建筑截然不同。
数艘小型侦察艇被放出,携带着最精密的扫描仪器,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区域。
“报告,侦查完毕。前方存在高强度空间扭曲屏障,常规物理手段无法穿透。”
江屿司抱着女儿没说话。
埃利奥特的脸挤进屏幕:“未发现任何机械能量接口……这似乎是一种……生物基因识别锁?”
舰桥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江甜在爸爸怀里动了动。
江屿司抱着江甜,通过侦察艇传回的高清画面,凝视着那片阻隔了万古的秘密。
江甜心口的世界树剧烈晃动起来,阵阵发烫。
“爸爸,”她小声说,手指指向空间最扭曲的中心,“门在那儿。它等甜甜……等好久了。”
江屿司低头。
女儿小脸绷着,鼻尖冒汗,可眼睛亮得吓人。
他喉咙发紧。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准备登陆艇。我亲自带甜甜过去。”
“将军!”
副官下意识地想劝阻。
“执行命令。”
一艘小型登陆艇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石子,缓缓驶向那片空间的涟漪。
艇内,除了驾驶员和必要的护卫,只有江屿司、江甜,以及以全息影像形式跟随的埃利奥特。
越近,江甜心跳越快。
世界树的虚影不受控制地在她身后展开,树冠上那个有古老房子轮廓的光团,明灭闪烁,急得像要蹦出来。
“它着急了。”江甜扒着观察窗,小脸几乎贴在玻璃上。
“谁?”
“门后面的东西。”她转过头,眼里有迷茫,也有种说不清的亲近,“它怕甜甜……又走掉。”
登陆艇轻轻一震,停了。
百米外,那扭曲空间近在眼前。
现在看得清楚,那是层流动的光膜,五颜六色的光在里面缓缓旋转。
光膜后面,巨门的轮廓清晰,高得看不到顶,门上刻满会自己动的花纹。
忽然,光膜上的光点开始聚集。
它们扭啊扭,最后聚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手掌印。
和江甜的手差不多大。
江甜睁大眼睛,把自己小手按在玻璃上,正对着那个光印。
光膜上的手印边缘,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
【甜筒的声音很轻:它在确认你。】
“只能到这里了。”驾驶员声音发干。
江屿司看向女儿。
江甜抓住爸爸一根手指:“爸爸陪甜甜过去吗?”
“……陪。”
她摇摇头,自己站稳了。
小手从爸爸掌心抽出来,走了两步,回头看他。
那眼神让江屿司心头一揪。
“甜甜自己过去。”声音软,但没商量,“它想……单独和甜甜打招呼。”
“不行。”
“爸爸,”江甜踮脚,小手轻轻碰了碰江屿司紧皱的眉头,“它不会伤害甜甜。甜甜知道。”
那片光膜传来的情绪越来越清晰。
是渴望,是期待,是压抑了万年,生怕落空的激动。
舱门滑开,能量通道延伸出去,蓝莹莹的,像座小桥。
江甜迈出第一步。
“甜甜!”江屿司声音绷紧。
她没回头。
背着熊猫背包,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影子被蓝光拉得细细长长。
走到桥尽头,离光膜一步之遥。
江甜抬头看向那扇巨门,看门上流动的古老花纹。
伸出右手。
白白嫩嫩、带着肉窝的小手,朝光膜探去。
就在指尖将触未触的瞬间——
嗡!
门上所有花纹骤然定格!中心那个嫩芽形状的符文,猛地射出一道细如发丝的金线!
快得只剩残影!
金线在江甜食指指尖轻轻一点——
一滴圆润的血珠流了出来。
不疼。只有一丝微凉。
血珠浮在空中,里面游动着极淡的绿色光絮。
它飘向嫩芽符文的途中,途经的光纹都微微弯折,像在行礼,又像在小心触碰。
“甜甜——!”江屿司要冲出去。
“将军等等!”埃利奥特吼声炸响,“看!”
血珠飘到嫩芽前,悬停片刻,上下轻晃,仿佛在无声的对话。
然后,轻轻贴上,融了进去。
嫩芽亮了。
光从嫩芽炸开,顺着所有花纹蔓延!
每一道纹路被点燃的节奏,都和江甜身后世界树的摇曳、和她心跳的搏动……完美同步!
哗——
光膜碎了。
光点盘旋聚拢,铺成一条发光的朦胧小路,从江甜脚下,直通那扇正在开启的巨门。
轰隆隆……
低沉而宏大的轰鸣声响起,那扇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门,伴随着漫天的光华和流转的符文,缓缓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光芒涌出,温柔地笼罩住站在最前方的江甜。
她小小的身影在这宏大的景象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光像有了生命,涌出的第一时间就包裹住江甜。
小小的身影,瞬间被光淹没。
“甜甜——!”江屿司冲了出去。
撞进光里。
光很柔,没有阻力,只有暖意。
他冲到女儿刚才站的位置——
江甜还站在那儿。
光在她周身流淌,缠绕她的发梢,抚摸她的脸颊。
她闭着眼,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像终于卸下重担,像游子归家。
江屿司怔住了,那些光在空中交织,勾勒出一个发光的轮廓——
一个成年女性的手掌虚影。
掌心向下,悬在江甜头顶,做出轻柔呵护的姿势。
没有实体,但那光影里透出的,是穿越万年也未曾冷却的温柔与眷恋。
江甜睫毛颤了颤,睁开眼。
她看见头顶的光影手掌,愣了愣,随即小脸上绽开一个安心的笑。
她甚至歪了歪头,用小脸蹭了蹭那并无实体的温暖手掌。
她回过头,看向身后紧张万分的爸爸。
小脸上没有了之前的不安,只剩下喜悦。
举起刚才被金线点过的手指——指尖白嫩嫩的,连红点都没留下。
“爸爸,不疼。”她说,声音轻轻软软。
她指向那扇已敞开缝隙、涌出无尽温暖白光的巨门:
“它说……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