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猛地上前一步,拦在茉莉虚影之前,目光死死盯住狱萝。
狱萝红唇微扬,指尖悄悄凝聚起一点幽绿色的光芒。
“哎呀呀,小郎君这么紧张她呀?你是分不清自己有几分几两……”
绿芒骤亮,如毒蛇吐信般直射云澈。
“小心!”
陆抗瞳孔一缩,闪现至云澈身前。
双手疾抬,精纯的木系玄力瞬间凝聚成一道青翠屏障。
嗤——
毒芒撞上屏障,发出腐蚀般的声响,瞬息溶解的一分不剩。
“毒……好可怕的剧毒!”云澈目光骤沉,若无陆抗拦下这一招,他纵有天毒珠在手,也未必来得及净化这点来自超高层次的毒。
狱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意更浓:“啧啧,好稀有的木系玄力。莫非是木灵族的遗脉?不知你体内……是否藏着木灵珠呢?奴家真想刨开来瞧瞧呢……”
“狱萝!”
茉莉的雪颜、眸光、声音,都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你若再敢放肆,待我回归神域,定让你尝尽噬心之痛!”
“咯咯咯咯。”
狱萝媚笑起来,腰肢轻摆间十分张扬:“公主殿下何必动怒呢?这么俊俏的小弟弟,就算公主命令奴家杀他,奴家也舍不得下手呀。”
“还有谁知道我在这里?”
“奴家感应到公主殿下的神道之力,立刻就赶来确认。眼下,正要汇报吾王……”
“不必了!我会随你回去,但必须给我七天时间。”
“那可不行哦。奴家怎会知道,公主会不会在这七天内偷偷跑掉了。如果被吾王知晓了,那奴家可就要被狠狠的惩罚了。”
“我既然说过七天后会随你回去,就不会食言。”茉莉的声音愈加冰冷:“况且我的神魂尚未稳固,需要时间凝实真身……嗯?”
话音未落,狱萝、茉莉、陆抗三人几乎同时豁然抬头,望向天际。
月白色的玄光无声浸染苍穹。
不同于阴月偏于猩红的月玄力。
那是一种掩盖了个阳光的月华,光芒倾泻的刹那,将整片天地的色彩尽数剥夺,万物笼罩在一片永恒的银灰之中。
他并没有刻意释放威压,仅仅是周身所带的气质,就好似一座大山骤然压下!
“呃!”
陆抗双膝一沉,被硬生生压制在地。
云澈更是一口鲜血喷出,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只看到那片吞噬天光的月白。
无人能看清来者的相貌,唯有那轮笼罩在无尽月华中的朦胧身影,仿佛亘古便高悬于天穹之上。
狱萝瞳孔骤缩,几乎在感知到危机的瞬间便已出手。
幽绿色的毒芒如万千毒蛇冲天而起,天毒星神的全力一击足以蚀穿星辰!
然而,那道月华只是轻轻一荡。
狱萝的毒芒如冰雪遇阳般无声消融,她整个人如遭重击,刚刚撑地欲起的身形猛地一颤,再次重重跪倒在地。
噗——
鲜血止不住地从她唇间涌出,染绿了胸前的衣襟。
那双媚意横生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骇。
“月、神、帝!”
狱萝一字一顿,齿缝间渗出的不知是血还是恐惧。
虚空当中,那抹身影只是淡淡扫过狱萝,落在茉莉虚影之上:“你,就是天杀星神?”
茉莉没有回答,双拳悄然虚握,静静盯着那抹身影。
“你不必如此戒备。若杀了你,对月神界而言,并无益处。你们去吧……”
话音落下,笼罩天地的恐怖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陆抗顿感周身一轻,立刻看向茉莉。茉莉虚影一晃,迅速来到昏迷的云澈身边,一缕神识渡入,低声唤道:“云澈!云澈!”
云澈身体一颤,艰难地睁开双眼,意识尚未完全清醒。
“走!”茉莉低喝。
“想走?”狱萝强忍伤势,挣扎着想要阻拦。
月神帝甚至未曾转头,只余光环绕的身躯似乎微微一动。
“砰!”
狱萝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轰击,再次狠狠砸落在地,口中鲜血狂喷。
“狱萝,你便不同了。”月神帝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已带上了一丝寒意,“伤我月神界十余名神子,今日既让本帝遇上,本该取你性命。”
他话语微顿,月华流转:“然,今日大喜之期,本帝不愿妄动杀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四道凝练如实质的月华骤然射出,精准地击在狱萝四肢之上。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接连响起,伴随着狱萝凄厉的惨叫。她四肢呈现出诡异的扭曲,整个人瘫软在地,再无先前半分妖娆姿态,只剩下因剧痛而不停的痉挛。
月神帝不再看她一眼,月华微漾,身影已如幻影般徐徐消散在虚空之中。
茉莉怔了怔,不由喃喃道:“他……怎会亲临此地?”
陆抗脸色微变,暗道糟糕。
“云师弟,茉莉公主,切记我今日所言。告辞!”
说着,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冰云仙宫方向疾掠而去。
云澈艰难地抹去嘴角血迹。
方才那笼罩天地的威压虽已消散,但玄脉仍在隐隐作痛,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狠狠碾压过。
“他们……”
“先别问这些。”
茉莉看了眼重伤的狱萝:“随我来,有些话……必须现在告诉你。”
她虚影轻晃,朝着远处一座更为隐蔽的冰谷飘去。云澈强压下满腹疑问,快步跟上。
——
冰云仙宫。
当月华如水银般倾泻而下的瞬间,整座宫殿的时间仿佛凝滞。所有弟子、冰云七仙,乃至飞过的灵鸟,都沉入了无法抗拒的沉眠。
唯有一人例外。
夏倾月独立于冰晶长廊之间,周身被月华温柔笼罩,非但没有昏睡,反而感到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在悄然苏醒。
月华流转,一道笼罩于月华当中的身影无声落下。
月神帝立于她身前,抬手轻拂过她的面庞,指尖发凉,微微轻颤。
“太像了,太像了……本帝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夏倾月下意识地想后退,却惊觉周身似乎被无形之力禁锢,连指尖都无法挪动分毫。
“阁下是谁?”
月神帝收回手,目光却依旧流连在她容颜之上,眼神柔和得令人心颤:“不必多问。我自会告诉你一切,随我走吧!”
听了这话,夏倾月发现自己竟生不出丝毫抗拒之心。
仿佛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低语,告诉她眼前之人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她恍惚间缓缓抬手,即将触碰到月神帝的掌心时
“且慢!”
陆抗匆匆赶来,骤然落在两人不远处。
月神帝缓缓转身,月华下的目光如寒霜骤降:“吟雪界的弟子?”
陆抗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晚辈吟雪界陆抗,拜见月神帝。”
“月神帝”三字入耳,夏倾月瞳孔微缩,难掩震惊。
月神帝淡淡打量着他:“一个中位星界的弟子,胆子倒是不小。本帝方才说过,今日大喜,不想杀人,滚吧……”
话音未落,一股磅礴气劲已轰然而至。
陆抗身形剧震,不由自主的倒飞百丈,重重砸在冰阶之上。
“陆师兄!”夏倾月失声惊呼。
陆抗以手撑地,艰难稳住身形,唇边渗出血丝,朝着夏倾月微微一笑。
他重新整衣行礼,姿态依旧恭敬:“晚辈……有句话,恳请神帝垂听。”
月神帝见他虽受重创却不失风骨,又瞥见夏倾月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眉头微挑:“何事,说。”
“倒非什么紧要之事。”陆抗拭去唇角血迹,目光沉静,“只请神帝……记住在下。待将来,在下亲赴月神界拜喜之时,自会细说分明。”
月神帝眸光微凝:“与本帝卖关子?”
他顿了顿,忽觉有异,眸中月华骤凝:“拜喜?你此言何意……”
陆抗勉力维持着行礼的姿态:“神帝今日亲临,自称大喜之日。晚辈斗胆,恰好窥得几分天机。他日定会备足厚礼,登门拜贺。届时,神帝便知……晚辈今日为何非要留下此言。”
“倒是很会故弄玄虚,连谶语天机这等说辞都搬出来了。”
月神帝袖袍轻拂,一道月华已将夏倾月轻柔笼罩:“好,本帝记住你了。但愿你将来登门之时,不会让本帝失望。”
就在月华即将完全收拢的刹那,陆抗抬首,对着神色惶然的夏倾月露出一抹温和笑意:“夏师妹不必忧心,此行……当是你的归宿。”
月神帝身形微顿,眼中闪过些许的惊愕,终是未再追问。
月华流转间,他与夏倾月的身影已如轻烟般消散。
“咳——”
直到那浩瀚威压彻底远去,陆抗才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大口喘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