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尧点头,“如假包换,下官敢拿性命担保。”
嫪海强忍住胃里的翻腾,弯下腰仔仔细细地查看,越看脸越黑,最后实在忍受不了那股恶臭和强烈的视觉冲击,扭头冲出了死牢。
哇的一声,扶着墙吐了一地。
苏清尧忙让人倒了杯清水过来,给嫪海漱口。
嫪海好半天才缓过来,大步走到司狱司外面,连续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这才开始发难:“苏大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置朝廷公文于无物!公文上写得清清楚楚,一旦抓到长生老鬼,必须活着将人送到京城,你却对他做出如此惨无人道之事!若是他死了,你该当何罪?”
“下官惶恐,不明白公公的意思。”苏清尧装傻充愣,“这不是没死嘛,还在动呢。”
“没死?他都被做成人彘了,还能活几天?只怕走不到京城,就变成一摊烂肉了!”
苏清尧一脸无辜,“这也不能怪下官呀,他自己非要自残,下官拦了,拦不住啊。”
嫪海气笑了,“你的意思是,长生老鬼自己把自己砍成那样的?你当咱家是傻子不成!”
“公公睿智过人,自然不可能是傻子。”
苏清尧振振有词,“但下官绝对没有撒谎,下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人逮住,谁知道他突然发了什么疯,莫名其妙对自个儿下手,要不是拦得及时,别说四肢了,怕是连个头都没剩下。”
“公公不信的话,尽可以找当时在场的人来对质。”
嫪海还真不信,立马让苏清尧立把人都叫过来。
下一刻人就来了。
看着面前杵着的熊二,嫪海无语,“就他一个?”
“没错。”苏清尧肯定地点头,“百毒门门人众多,为免走漏风声,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就下官和朝阎两个人,连夜审讯,结果刚审到一半,长生老鬼就抽风了。”
“对对对。”
熊二连声附和,拍了拍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这家伙力气老大了,不光挣脱了枷锁,还左一刀右一刀,咔咔往自己身上砍,那血都喷出好几丈远了,吓死个人……”
嫪海狐疑地瞅着他,“刀从何来?”
“刑房现成的呗,本来是用来吓唬那些不肯招供的硬骨头的。”
“你为何不立马拦着?”
“这话说的,我总得先保护好咱家大人啊。”熊二凑近了些,神神秘秘道,“公公有所不知,那长生老鬼的血……有毒!”
苏清尧也连连点头,“确实如此,闻了就晕,久了就死,所以我们才拦晚了一步。”
一顿忽悠下来,嫪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最后铁青着脸拂袖而去,住进了驿馆,并特别交代苏清尧准备好,明儿一早就押送长生老鬼回京受审。
苏清尧巴不得这帮瘟神赶紧走呢,满口答应下来。
当晚,工房的兄弟们加班加点,忙活到大半夜,终于为长生老鬼打造出了一个特制的袖珍牢笼,钢筋铁骨做的,只能容下一个人,同样只有一把钥匙,到时候由嫪海保管。
这样一来,万一路上遇到劫囚的,除非连人带笼子一起端走。
否则就只能把嫪海杀了,抢走钥匙才行。
嫪海这会儿也没睡,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而是在等人。
三更梆响。
一个黑衣人从窗户跳了进来,噗通跪下,“属下无能,请公公责罚!”
嫪海放下手中的茶盏,白日里尖利的嗓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怎么,失败了?”
“是。”黑衣人惭愧道,“属下本来想着趁天黑偷偷溜进顾府瞅一眼,谁知道刚飞上屋顶,就被暗器击中,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属下怕打草惊蛇,只好先回来复命……”
嫪海挑眉,“知道是谁下的手么?”
黑衣人摇头,“那人没有露面,但力道之大,绝非泛泛之辈,定是顶尖高手无疑。”
藏身于顾府的顶尖高手……
会是谁呢?
嫪海沉思片刻,“那白日里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据说顾夫人深居简出,除了府中下人,几乎从不与人来往,没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只知道她身子病弱,卧床不起几十年。”
顿了顿,黑衣人又道:“倒是有一个人,这一两年和顾夫人走得极近,曾经多次前去探视。”
“哦?是谁?”嫪海好奇地问。
黑衣人一字一顿道:“江统领的夫人,神医娘子——杜若!”
“杜若……”嫪海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有意思,看来咱家还是小瞧了这位杜神医啊,能让禹王开口为她求封,还能迷得江漓对她死心塌地,怎么可能只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定然是有点子真本事在身的。”
黑衣人眼珠子一转,“公公是怀疑,那位顶尖高手就是顾夫人本人,而治好她的人,正是那位杜若杜神医?”
嫪海笑笑,“不无可能。”
黑衣人倏地站起身,语气中带着杀意,“可恶,竟敢坏太后娘娘的好事,属下这就去把那个女人干掉!”
说完他拿眼睛去瞄嫪海,见嫪海没吭声,也没反驳,便知道他默许了。
于是身影一闪,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嫪海则悠哉悠哉地端起茶盏,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耐心坐等好消息。
江漓啊江漓,叫你不识抬举,非要跟咱家对着干。
那咱家只能拿你夫人开刀了。
这,就是你得罪咱家的下场!
想到江漓收到杜氏死讯时的悲痛欲绝,嫪海心中涌过一阵快意,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这一等,就等到足足一个时辰。
眼瞅着天都快亮了,嫪海的眉头狠狠皱起,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还不回来,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按理说不可能才对,那杜若不过是个普通妇人,医术是有,但没听说会武功啊。
至于江府那几个低等护卫,就更不足为惧了,三脚猫而已,怕是连常三的影子都发现不了。
要知道,常三可是武举人出身,功力深厚……
正等得心焦,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粗暴地撞开了。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常三。
“公公,属下无能,又、又失败了……”常三踉跄着扑倒在嫪海面前,痛苦地捂着心口,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江府同样有绝顶高手坐镇,属下、属下差点就回不来了……”
说完,他猛地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脑袋一歪没了动静。
嫪海急忙伸手去探常三的鼻息,瞳孔巨震。
死了?
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