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肇得知刘焉到来,连忙出营,将人接到了中军大帐。
刘焉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
“牧伯......”
孙肇刚刚开口,就被刘焉打断。
“别的一会再说,先给老夫弄点吃的来。”
孙肇见刘焉发髻散乱,浑身狼狈,一双浊眼之中满是绿光,不敢怠慢,忙令士卒开启小灶。
咕噜咕噜......
趁着等饭吃的时候,孙肇连忙询问状况。
“牧伯何以如此狼狈?”
他已经得到了南郑兵败的消息,但目前还不知道李异哗变,褒谷蜀军投降之事。
按理来说,刘焉逃了出来,应该去投更近的赵韪才是,怎么直接上他这来了?
刘焉的军事能力的虽然不行,但做了几十年的官,权谋人心,还是略知一二的。
这一路上,他想了许多。
南郑大败,主力尽丧,蜀军军心本就震动。
若是再让孙肇知道李异等人反了,搞不好他也会心动,直接擒了自己,去投汉军。
因此听他发问,刘焉不敢说李异哗变,只说被汉军截断北上之路,依靠乔装打扮,逃了回来。
孙肇瞅了眼帐外停着的小驴车,信了。
“牧伯。”
孙肇沉默了一会,拱手问道:“我军逢此大败,不知日后当如何行事?”
“我意顺汉水东下,先入荆州境内,再由水路回到蜀中。”
刘焉怕孙肇也反,不敢说实话,只能先画一个大饼,让他看到希望。
“蜀中道路难行,荆州水路便利,刘景升与我同为汉室宗亲,不会为难。”
“我军必能抢在敌军入境之前,回到绵竹。”
“叔玉在武都还有两万兵马,我已派人走小道前去送信,让他暂时留在凉州。”
“届时敌军若是来攻,我便以蜀中兵马据险固守,在前阻挡,叔玉可率武都之兵攻敌之后。”
“关中疲敝,敌军少粮,又是远道而来,如此两面夹击,敌军必败!”
刘焉说完,盯着孙肇脸上的表情,心中忐忑。
他的这个计策听起来好像不错,实则没有一点的可行性。
且不说蜀军从荆州借道,刘表让不让他通过的问题。
毕竟去年刘表就参了他一本,说他僭越,有图谋不轨之心。
二人之间的关系实在说不上好。
哪怕刘表让他过,他也不可能赶上张新的速度。
张新甚至都不用去长安请圣旨,光凭他录尚书事的权限,就能先任命一个代理刺史,后续再补圣旨。
这一点在程序上是没有问题的。
何况汉军收降了这么多俘虏,其中有不少都是蜀地豪强族中之人。
他们为了自家族人的性命,一定会接受这个新任刺史。
这第一步就行不通。
再说刘瑁。
以张新之能,怎么可能放任一支两万人的大军在他身后威胁?
即使他们真的回到蜀中,豪强们也真的继续拥护他,张新要起兵来攻,肯定会先扫清刘瑁的威胁。
这套说辞,完全是漏洞百出。
不过,孙肇跟随刘焉日久,刘焉对这个老部下还是蛮了解的。
忽悠他,应该是够了。
果然,孙肇听完之后,毫不犹豫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愿从牧伯之令!”
他受刘焉知遇之恩,被提拔为校尉,本来就该报答。
汉军之中猛将如云,他就算去投,估计也不得重用,倒不如继续跟着刘焉。
只要刘焉之言能够实现,将来他就是蜀中第一大将!
这不比去汉军之中做个小卡拉米强多了?
刘焉大喜,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此事宜早不宜迟,你先下去准备吧。”
“我军今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
“诺。”
孙肇起身抱拳。
正在此时,士卒们端着做好的饭食走了进来。
“那牧伯就先用饭,末将这就前去传令。”
孙肇拱拱手,转身离开。
刘焉见孙肇走了,苦苦端着的威严消失不见,瞬间犹如疯狗扑食一般,一头扎在食物上,狼吞虎咽。
张鲁等人也像饿死鬼投胎一般,疯狂撕扯着食物。
众人吃了一顿饱饭,各自瘫倒在座位上,眯起眼睛,十分享受。
“嗝......”
刘焉打了个饱嗝,睡了过去。
待到五更,孙肇派人来叫。
“大军已准备完毕,请牧伯下令。”
刘焉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
由于白日睡了一觉,他此时的精神倒也还好。
“出发!”
“诺!”
传令兵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刘焉走出帐外,用力吸了口气。
冰凉的空气钻入肺中,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蜀军打开营门,陆续出营。
孙肇牵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
“牧伯,上车吧。”
刘焉点点头,与张鲁老娘一起登上车驾,上车之时,突然看到了一旁的小驴车。
“这个畜生!”
刘焉一看到驴子,就回想起自己狼狈奔逃的样子,顿时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公祺,去,把这头畜生给我宰了!”
这好端端的驴子,你杀它干嘛?
张鲁也不知道刘焉发的什么颠,但新认的老爹都发话了,他也只能照做,从一名亲卫的腰间抽出战刀,一刀捅在驴脖子上。
“啊嗯,啊嗯......”
驴子发出一阵惨叫,倒地不起。
刘焉这才觉得解气,让张鲁一起上车,跟着大军出营。
五千大军打起火把,趁夜向东行去。
过了成固没多久,原本开阔的平原地带在此收紧,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这里是秦岭与大巴山的交界之地,两山之中只有汉水冲刷出来的一小块河谷,能够供大军行进。
蜀军在这里不得不以一字长蛇阵缓慢前行。
走这条路最快的方式是坐船,然而为了防止汉军骚扰粮道,蜀军的船只基本都停靠在阳平关外,亦或是在南郑那边。
孙肇这里连一艘都没有。
不过好在,只要进了河谷,再派一些兵马断后,汉军就追不过来了。
蜀军可以从容东进。
只要走到东边的西城县,他们就可以找当地百姓征调船只,加快速度。
天色渐亮。
蜀军一路向东前行,直至下午。
刘焉掀开车帘,对着一旁的孙肇问道:“我军行至何处了?”
“据斥侯回报,前方十里就是子午道了。”
孙肇笑道:“那里是子午水与汉水的交界之处,有一块平地颇大,我军可在那里扎营。”
刘焉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都到这个时间了,汉军都没有派人来追,应该是安全了。
蜀军行至子午谷口,正准备安营扎寨,突然一名斥侯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
“校尉,不好了!”
斥侯喘着粗气,神情惊恐,“下游五里处,有许多船只连成一片,层层阻拦,封锁了汉水水路。”
“这附近,恐有敌军伏兵啊!”
“啊?”
刘焉闻言大惊失色,忙朝下游望去。
一个拐角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到下游情况。
正在此时,战鼓声响起。
周围山上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汉军旌旗。
杨凤站在山上,哈哈大笑。
“刘焉老儿欲死乎?还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