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怒放!
佛光凝成万丈锁链,自九天垂落,将整座山谷笼罩其中。
“唵——阿——哞——!”
三字根本咒轮转不息,化作实质的金色梵文,烙印在虚空每一寸。
佛光所及,魔气如沸汤泼雪,嗤嗤蒸散。
红伶脸色骤变。
她抬掌轰出一道漆黑魔龙,龙身缠绕万魂哀嚎,撞向佛光壁障——
“轰!”
魔龙触及佛光的瞬间,竟如泥牛入海,连半点涟漪都未激起,便化作青烟消散。
“这……怎么可能?!”
红伶眼中终于露出惊怒。
她是天人境!
纵是初入此境,这一击也足以崩山断江,怎会连这秃驴的阵法都撼动不了分毫?
“给本座破——!”
她不再保留,双手结印,周身魔焰冲天而起,化作一尊千丈魔像。
魔像三头六臂,各持刀、剑、戟、锤、鞭、索,同时轰向佛光大阵!
“咚!咚!咚!咚!咚!咚!”
六声巨响,震得整片山脉地动山摇。
可那佛光壁障,依旧稳固如亘古山岳,连一丝裂纹都未出现。
步涯与阴烛亦同时出手。
步涯袖中星河流转,一掌拍出,掌心似有黑洞旋生,吞噬万物。
阴烛血气化形,凝成百丈血刃,斩裂虚空。
可他们的攻击落在佛光上,同样无声湮灭。
这阵法……
竟似专为克制魔物而生!
“趁现在!”
智明低喝。
几名佛门弟子身形闪动,化作金光掠入阵中,扶起重伤的林烬,急速退出阵外。
红伶怒极,正要追击,头顶梵文陡然压下!
“镇!”
智明、智宏齐声厉喝,九僧同时结印。
佛光锁链如活物般缠绕而上,将红伶、步涯、阴烛三人层层捆缚。
锁链之上梵文流转,每亮一字,三人身上魔气便弱一分。
“不——!!!”
红伶尖啸挣扎,天人境威压全开,却依旧挣不脱这佛门禁阵。
最终。
锁链彻底收拢,化作一座金色牢笼,将三人连同后方那漆黑的空间通道,一并封印其中。
佛光渐敛,阵法成型。
山谷中央,一座半透明的金色巨罩静静矗立,罩内魔气翻腾冲撞,却始终无法突破。
林烬在两名僧人搀扶下站稳身形,看着已成型的阵法,终于长舒一口气。
暂时……
封印住了。
只要能拖到幻火魂印失效,红伶境界跌回叩天九重,一切便有转圜之机。
他强压伤势,上前问道:
“两位方丈,此阵能维持多久?”
智明与智宏对视一眼,略作沉吟:
“阿弥陀佛。以两寺佛力加持,辅以九僧坐镇……维持月余,当无大碍。”
“月余?!”
林烬眼中闪过惊喜。
他原以为最多三五日,没想到竟能长达月余!
有这时间,足以布置后手,甚至……
“林烬!”
阵中。
红伶踏空而立,隔着金色壁障看来,脸上竟无太多慌乱,反而勾起一抹诡异笑容:
“你以为,靠这秃驴的阵法,就能困住圣族?”
林烬负手而立,帝威凛然:
“那你倒是出来。”
红伶笑容一滞。
这佛阵的确诡异,上方流转的梵文与佛力,对魔气有绝对克制。
纵是天人境,短时间也休想破开。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轻笑:
“本座知道你在想什么——拖时间,等幻火魂印失效,对不对?”
林烬心头一跳。
红伶笑得越发妖异: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她抬手虚握。
“嗡——”
一枚赤红印玺竟从她心口缓缓浮现,正是幻火魂印!
魂印离体的瞬间,红伶气息陡然跌落,从天人境直坠回叩天九重巅峰。
可那枚魂印……
却完好无损地悬浮在她掌心。
林烬瞳孔骤缩。
随时可以取出,意味着……
这封印,治标不治本!
一旦阵法失效,红伶随时可以再次吞印,重登天人!
到那时,镇元定天剑已断,自己重伤未愈,纵有佛门相助,又能撑多久?
“好好享受这最后时光吧。”
红伶把玩着魂印,笑容残忍:
“这将是你……身为皇帝的最后一个月了。”
“哈哈哈哈——!”
长笑声中。
她红影一闪,消失在阵法深处。
步涯与阴烛恶狠狠瞪了林烬一眼,也随之隐去。
山谷重归寂静。
唯有金色巨罩静静矗立,罩内魔气翻涌,似蛰伏的凶兽。
林烬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叶霆渊强撑伤体上前:
“陛下,现在……”
林烬抬手止住他的话。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沉默。
许久。
他取出最后一枚涅槃金丹服下,药力化开,勉强将伤势稳住几分。
抬眸看向智明二人:
“此地,便拜托两位了。”
智明合十躬身:
“陛下放心。贫僧纵死,亦不让邪魔踏出南皋山脉半步。”
智宏亦是肃然应诺。
林烬颔首,转身走出山谷。
谷外。
凌鸿、任紫灵等人正在调息。
他们境界未至叩天,方才并未深入核心,否则红伶魔气席卷之下,绝无生机。
“你们几人伤势较轻,留此看守。有任何异动,即刻禀报。”
“臣等领命!”
林烬又看向叶霆渊:
“叶宗主,先回去疗伤。”
典韦胸前伤口深可见骨,苍朔、李嗣业等人亦是伤势沉重,再不救治恐伤根基。
叶霆渊拱手应下。
林烬最后回头,望向那看似平静的山脉深处。
正要踏入子母破虚门,眼角余光忽地瞥见一旁——
“卧槽!”
他脚步一顿,罕有的失声。
只见山谷边缘,一座“小山”正静静盘踞。
那是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蟒……
不,那鳞片光泽、隐约透出的龙威,分明是——
“小黑?!”
凌鸿苦笑着上前:
“陛下,正是小黑。”
林烬走近细看,不由咋舌:
“这是吃激素了?长这么快?”
此刻的小黑,身躯盘绕如山,高达三丈,腰身粗如巨缸。
虽将脑袋埋于躯干之中,但体表黑鳞每一片都泛着金属寒光,边缘隐隐有金纹流转。
气息深沉如渊,赫然已至陆地神仙之境!
更惊人的是。
它周身萦绕着一层薄薄的黑雾,雾气中似有电弧跳跃。
体内气息仍在缓慢攀升,鳞片不时轻微震颤,仿佛正在进行某种蜕变。
“为它护法。”
林烬沉声道:
“有任何异变,即刻禀报。”
“臣遵旨!”
最后,林烬目光落向燕惊雪。
她周身隐隐有凰影流转,凤凰血脉的涅槃之力让她在方才的乱战中受伤最轻,只是衣袂沾染了些许尘灰。
“爱妃。”
林烬的声音比方才柔和些许,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你且留在此处。”
燕惊雪抬眸,美目中的凤凰虚影一闪而逝,却掩不住深处那抹化不开的忧色。
她何等敏锐——
皇帝看似站得笔挺,可那玄袍之下透出的气息,分明已是风中残烛,紊乱到了极点。
方才那一战,绝非他表现出的那般轻松。
但她什么也没问。
只是微微颔首,敛衽行礼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蜷了蜷。
“臣妾领旨。”
她明白林烬的考量。
小黑正在蜕变的关口,需要可信之人护法。
她身负凤凰真火,对妖兽蜕变时的气息波动最为敏感,留在这里最为合适。
林烬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率众踏入破虚门。
金光闪过,身影消失。
……
与此同时。
净业镇魔大阵之内。
红伶一袭红衣,慵懒靠坐在一块黑岩上,对四周流转的佛光梵文视若无睹。
阴烛环视阵法,猩红眸子闪烁:
“老大,界石余量尚可维持半月。在此期间,足够十万圣族战士降临此界。”
红伶把玩着幻火魂印,漫不经心:
“无妨。此处通道,不过开胃小菜。”
她抬眸,目光似穿透阵法,望向南渊皇城方向:
“待这群秃驴的阵法消散,本座斩了那皇帝,亲临皇城……那里的通道,才是圣族真正的降临之门。”
阴烛闻言,兴奋的浑身魔纹发亮:
“圣族君临天下之日,不远了!”
步涯却微微皱眉:
“老大,还是谨慎些。如今的皇帝……总觉得有些不对。”
红伶轻笑:
“不对又如何?天门不开,他绝非本座对手。若天门开了……”
她眼中闪过一抹深不见底的幽光:
“那他就更不是对手了。”
言罢。
她起身,红影一闪,已至阵法深处。
那里看似空无一物,但红伶踏立之处,脚下虚空竟微微下陷——
仿佛有什么无形之物承托着她。
细看之下,才能发现那并非虚空。
而是一尊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兽背脊。
兽躯隐匿于魔气之中,只能隐约看见黝黑如钢针的毛发无风自动。
一双猩红巨眸在黑暗深处缓缓睁开,目光所及,连天地真气都为之凝滞。
红伶慵懒侧卧在巨兽背上,仰头望向阵法之外依稀可见的夜空,深深吸了口气。
朱唇轻启,呢喃如情人低语:
“这片天地……”
“真好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