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佣兵团的存在,以及其军事能力的提升,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索马里邦特兰,乃至周边区域的力量对比,可以说,打破了某种旧的平衡。”
他话锋一转,目光透过烟雾直视姆巴迪:“但是,您要说这对肯尼亚共和国构成了多么严重且迫切的威胁……我想,这恐怕是言过其实了,或者说,是一种过于悲观的判断。”
“5C,归根结底,它只是一个私人军事防务公司,PMC,而非一个国家性质的武装力量。”
穆萨利亚清晰地阐述着肯尼亚政府的立场,“这类组织的核心目标是商业利益和合同执行,其行为逻辑与国家追求领土、资源和长期战略影响力的扩张性有本质区别。”
“就我们目前观察到的情况而言,5C的活动范围和行为模式,其威慑力和影响力,基本还是局限于索马里邦特兰州的埃尔马安半岛及其周边海域,而我们距离半岛并不是大使口中的近在迟只。”
“我们尚未看到任何可靠的迹象表明,他们有意图、或者有计划将其军事力量直接作用于肯尼亚主权领土,因此,所谓的‘严重威胁’,至少在目前阶段,我们认为是不能成立的。”
姆巴迪听到穆萨利亚那套“局限论”,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略带讥讽的轻笑,他身体再次前倾,目光变得更加具有压迫感,“部长阁下,恕我直言,您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和理想化了。是,5C本身或许是一个PMC,暂时看不出有领土扩张的意图。但是索马里邦特兰州呢?他们难道也没有扩张的野心吗?”
他伸出食指,强调性地点着空气,“邦特兰州政府为什么如此不遗余力地支持5C,甚至让他们帮助训练一支上千人的装甲部队?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在索马里内部混乱的军阀割据中,争夺更多的地盘、资源和话语权!一旦邦特兰州的实力因为5C的加持而急剧膨胀,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neighbOring COUntrieS (邻国) 能独善其身吗?”
姆巴迪的语速加快,试图将危机的种子深植对方心中,“还有,人的野心,尤其是掌握着强大武力之人的野心,是最不可估量的变量。5C现在或许安于做一个收钱办事的承包商,但以后呢?当他们兵强马壮,装备精良,甚至拥有了海陆空三位一体的打击力量时,他们的首领,难道就不会生出更大的念头?”
“他不会想当索马里的总统,甚至成为‘非洲之角’的无冕之王吗?到了那个时候,与索马里拥有漫长边境线的肯尼亚,还能像今天这样从容淡定、高枕无忧吗?潜在的威胁,必须在它萌芽之初就果断掐灭!”
姆巴迪几乎把自己这辈子所能想到的、最具煽动性和危机感的游说辞令都抛了出来。
他相信,任何一个国家领导人听到这番分析,内心多少都会产生警惕和波澜。
然而,穆萨利亚并非一般人。
他能坐到外交部长的位置,历经国际风云,对大国博弈和地区平衡有着清醒而深刻的认识。
听完姆巴迪这番连恐吓带忽悠的言论,他非但没有显露丝毫慌乱,反而也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看透世事的淡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大使先生,您描绘的这幅图景,听起来确实有些骇人听闻。”穆萨利亚不疾不徐地回应,语气平和却坚定,“但是,您所说的这些,无论是邦特兰州的无限扩张,还是5C首领的称王野心,在目前看来,都只是基于假设和推演的‘可能性’,而缺乏确凿的证据支撑。它们更接近于国际政治中常见的‘阴谋论’和‘威胁论’调调。”
他顿了顿,用现实情况来反驳:“现在的索马里,依然处于无比混乱的状态,中央政府权威有限,各州各自为政,邦特兰州自身也深陷与周边军阀和极端组织的内战之中,他们首要目标是生存和稳定内部,远未具备向外扩张的能力和条件。”
“至于您说的许多许多年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阁下,我们肯尼亚政府处理的是当前迫切的现实议题,无法,也不应该为几十年后遥不可及的‘可能性’而过度透支现在的国家资源和外交立场,甚至卷入不必要的冲突。”
姆巴迪看着穆萨利亚这副油盐不进、冷静得近乎“顽固”的态度,心底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没招了。
真的一点招都没有了。
对方逻辑清晰,立场明确,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大使先生,我后面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就不多留您了。”穆萨利亚见对方已无言以对,便顺势站起身来,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下摆和领带,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被主人明确下了逐客令,姆巴迪脸上一阵青白,但外交礼仪让他无法再逗留,他只能勉强维持着风度,也站起身,生硬地说了一句:“再见,部长阁下。” 随即,带着满腹的挫败感,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姆巴迪有些落寞甚至狼狈离去的背影,穆萨利亚轻哼了一声,眼神锐利。
他内心暗暗想道:“哼,说得天花乱坠,无非是想把肯尼亚拉进来当你们对付5C的炮灰,替你们承受第一波报复和冲突的风险?做梦去吧!我们可不会为你们大英帝国的面子火中取栗。”
待姆巴迪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穆萨利亚立刻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拿起那部红色的内部保密座机电话,熟练地拨通了一个直达总统府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总统先生,”穆萨利亚语气恭敬地汇报,“英国驻肯尼亚大使姆巴迪刚刚来找过我了,他们的意图很明显,还是不死心,想要租借我们的军事基地,作为他们针对5C佣兵团的前进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