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
茶楼内。
几位身着道袍的老者聚在一起,面前清茶已凉,却无人有心思品尝。
他们脸上再不见往日的仙风道骨,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骇。
“无量天尊……”为首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声音发颤,指尖捻着的拂尘微微抖动,“观星台那日……贫道远远望见那冲天白炁,便知非比寻常,蕴含毁天灭地之威能……只是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他摇着头,话都说不利索了。
“师兄,那……那真是人力可引动?”
“祖师留下的典籍居然不是忽悠人的。”
旁边的道士满是惊诧。
一个老者瞪着眼睛道。
“当然不是骗人的。”
“只不过我们的道行修炼不到家罢了。”
为首那老道没在意两人的话,继续认真道。
“古籍所载呼风唤雨、驱雷掣电之术,不过小术尔!”
“太孙殿下这是……这是直接沟通昊天,借来了真正执掌乾坤、覆灭一国的‘天罚’之力。”
“那倭国几处地方,面积不小,同时化为齑粉,山川易形,海陆同焦……此等威能,非神而何?皇太孙……真乃谪仙临凡,护我大唐啊!”
旁边一名道士脸上同样掩不住激动,“这是我道门无上荣光!太孙殿下此举,已经不是术能解释的了,乃是传闻中的道之显化。”
“昊天对大唐,对圣君,对太孙如此眷顾,贫道等人生在这个时代,真是幸运。”
“贫道回去便要焚香沐浴,重录道藏,将此神迹添补进去!”
其余道士们也是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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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本坊。
石头街。
几个街坊邻居围在向阳的墙根下聊天。
“张婶儿,听说了吗?咱太孙殿下,是老天爷的亲孙子吧?”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不然咋能一个招呼,老天爷就降下那么大的雷火,把倭国给劈没了?”
“可不是嘛!”被称为张婶的老妇人拍着大腿,“我娘家侄子就在宫里当差,虽说不近前,可也听那些侍卫们传啦!说太孙殿下当时在台上,脚踏着星星画的圈儿,手里宝剑一指天,嘴里念着神仙话儿,那大铜鼎‘轰’一下就冒出一条大白龙,直冲云霄!紧接着,倭国那边就遭了报应!这哪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旁边一个老头抄着手,叹道:“以前都说太孙殿下是文曲星下凡,聪明绝顶。”
“现在看来,这起码是某位帝君转世。”
“专门来帮咱大唐扫平那些不敬天朝的蛮夷的!倭奴胆敢放肆,嘿,太孙殿下直接请老天爷把他们老家都扬了!解气!真解气!”
“就是!以后看谁还敢不服咱大唐,不服咱太孙殿下!”抱着孩子的妇人用力点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脸上满是骄傲,“等娃长大了,我得告诉他,咱大唐有真龙天子,还有能跟老天爷说话的太孙!咱老百姓的日子,有老天爷和真龙护着,稳当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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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街。
几个来自江南的丝绸商人,正指挥伙计装车,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王兄,此番倭国化作瀛洲道,那石见的银矿……啧啧,可是泼天的富贵啊!”一个精瘦的商人搓着手,眼中精光四射。
“富贵?那是朝廷的!”另一个胖胖的商人故作严肃地纠正,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不过嘛……商路必定大开!倭国那些海岛,物产也不少。最重要的是……”
他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有太孙殿下这等沟通上苍的神人在朝,咱大唐国运必定如日中天!这生意场,不也跟着水涨船高?这是天佑大唐啊!”
“对对对!天佑大唐!”精瘦商人连连点头,感慨道,“谁能想到,一场仗,最后竟是这般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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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酒肆、茶楼、坊门、市集、深宅、陋巷……无论士农工商,男女老幼,“神罚”、“借东风”、“皇太孙通神”成了唯一的话题。
种种情绪交织沸腾。
那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毁灭景象,经由口耳相传,被赋予了无数想象的细节,变得越发神异骇人。
皇太孙李易在长安百万生民的心中,真正笼罩上了一层神圣不可侵犯、沟通天地伟力的光环。
这消息如同最炽热的洪流,冲刷着每个人的认知,以最快的速度,席卷整个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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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以西,阳关古道。
凛冽的寒风卷起黄沙。
一支庞大的粟特商队正艰难跋涉,将来自遥远长安的丝绸、瓷器和那个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恐怖消息,一同带向西域深处,带向葱岭之南。
消息如同野火燎原,其传播速度甚至超越了最快的驿马。
越是荒芜贫瘠的地方,也是相信神灵。
丝绸之路北道重镇的伊州、西州、庭州的市集、馆驿之类的地方,很快引起一阵喧嚣。
紧接着,这离奇的传闻又沿着南道,越过茫茫沙碛,传入于阗、疏勒的王庭,再翻越葱岭,震撼了河中地区的粟特城邦,并顺着恒河、伊洛瓦底江的支流,迅速席卷了南方的真腊、林邑、骠国。
林邑。
林邑王范头黎正与群臣商议如何应对北方宗主国大唐日益增强的影响力,以及边境的小摩擦。
殿内熏香袅袅。
突然,殿门处响起一阵脚步声。
派往广州的密使脸色苍白地走进来。
“大王!不……不好了!出大事了!!”
“慌什么!成何体统!”范头黎眉头一簇,不悦的呵斥。
密使匍匐在地,浑身抖如筛糠,语无伦次:“倭……倭国……没了!全……全没了!大唐……皇太孙……神罚……天火焚城……灰飞烟灭啊大王!!”
他断断续续,勉强将长安传来的,经过无数人口艺术加工过的“天罚灭倭”的事件复述了一遍。
尤其重点描述了倭国的城池是如何在同一时辰被“神光”抹去,伊势神宫如何化为乌有,以及倭国天皇如何赤膊衔玺、自缚跪降的凄惨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