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月落星沉。
东荒的高城,塌了,大水在初冬,倒灌镇妖渊....
药溪桥终是不敌水麒麟。
战败!
他于城破前夕抽身,裹挟数千弟子,弃城而逃。
“跑了。”
“哈哈!”
“怂货!”
水麒麟笑的放荡,紧追不舍。
“白毛,有种别跑,再战三百回合。”
药溪桥充耳不闻,拖着重伤之躯,撕裂空间,急速奔袭。
昔日斩妖城内。
传送大阵重开。
光幕落下,连接万里外的北境。
“退回去。”
“死守山门。”
他不惧死,可打不过,留下来,全都得死,那样没有意义...
药溪桥跑了。
于水麒麟而言,是正常的。
能挡住自己这么久。
他已经很不错了。
可在白泽一众看来,是意外的。
在北境,
问道宗何时避让过他人锋芒?
上到宗门老祖,下到寻常的筑基弟子,逢战必死战,半步不退。
今日,
竟是弃城而逃。
稀奇。
真不怕战火,涂炭万里北疆吗?
没有多想,在水麒麟裹挟着漫天大浪,踏远江消失天际之际。
白泽一声令下。
“杀!”
“踏平北疆!”
百万妖兽,踏破城关,浩浩荡荡,跃过镇妖渊,淹没斩妖城,涌过昔日的那座界山。
势若奔腾,直奔问道宗的山门。
时隔万年,
它们又回来了。
“为了部落!”
“为了帝君!”
“为了吾族荣耀!!”
他们呐喊着,奔驰着,山摇地动,兽吼滔天。
.......
极北之地。
凌冽的寒风哀嚎,暗沉的天幕渐明,风雪交加的那片人间,十万里冰原,一片苍白。
沟壑化作深渊。
千峰塌入平原。
对撞的轰鸣,许久不曾响起,恐怖的身影,隐入尘烟,只见一道道长虹,划破夜幕最后的残留。
踏出极北,
若流星激射,
涌向南天。
数量足足数百。
.......
问道宗的山门外,那天道雷劫汇聚的旋涡,在长达半个时辰的时间里,终于耗尽了所有的能量。
散了。
巨型雷柱,失去了力量的延续,
愈来愈细,
直至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那些被李青山追了半天的圣人们。
无不如释重负。
他们悬空回首,正如问道宗内的弟子,垫脚远眺。
目光落于雷霆最后消失的那片荒野。
那里。
烟尘高扬,土石乱溅,残留的雷霆,游戈其中,不时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他们屏气凝神,
他们目露茫然。
他,
那个疯子,
那个妖孽,
还活着吗?
风又起,
一道渡劫的气息,慢慢的弥漫开来,透过烟尘,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正一点一点,爬起了身。
是的,
他还活着。
真的以这样的方式,度过了雷劫。
跻身到了,渡劫之境。
来犯的强者们,沉着眸,拧着眉,脸色难看至极。
没有不可置信,因为他们本就全程目睹,经历。
有的只是惊撼。
仅此而已。
一个怪物,本就有些名声在外的怪物,在今日,缔造了一段新的传奇。
乱战中引劫,硬抗天雷,无畏功伐。
晋升渡劫。
江晚吟是欣慰的,问道宗的强者们,是惊喜的...
问道宗,
时隔近千年,又诞生了一位渡劫境的强者。
若无战事,
仙阁的钟,应鸣六声的。
问道宗的弟子们,是雀跃的,起初的不确定,再到渐渐确定,直至肯定...
喜悦无以言表。
“还活着!”
“牛逼!”
“青山师叔,太厉害了...”
某处,
血染的姑娘,也吐出了一口浊气,“呼...还好...”
风烟里,青年渡劫境的气息外泄,怒喝一声,大风卷兮。
“啊!”
烟尘荡尽,千山涟漪,他赤身裸体,站在满是雷击焦土的山峦上,高举长剑,怒视天地。
“还有谁!”
他装了一个逼,一个大大的逼。
可围观的人,哪怕是圣人老怪物们,却也不得不敬佩。
是啊。
还有谁?
试问凡州万年来,谁人能如他一般,用这样疯狂,无畏的方式,硬扛雷霆。
且不说以肉身强悍著称的妖族,便是生来就是天地宠儿的精怪一族,也做不到吧。
恐怖如斯。
不为过也。
只是....
成功了又如何?
做到了又怎样?
他是缔造了奇迹,创造了传奇不假。
可,
他终究只是渡劫境。
而且还是初期。
对于这方战局,有影响吗?
他能改变什么?
什么都改变不了。
方才,
雷劫肆虐,他们恐惹天怒,不得不避其锋芒。
现在。
雷劫隐去,区区渡劫境初期,他能如何?
圣人由且不敌,
小小渡劫,弹指镇压。
藐视,
不屑,
憎恶,
怨恨,
交替在眸中上演。
被他追了半个时辰的那些老怪物们,回过神来,杀兴大起...
只是,
不等乱战再开,问道宗的山门广场处,突然落下了一片光幕。
光幕升起,遮掩破晓之光。
强者远眺,
弟子回首。
一眼便识得,此乃传送阵法。
“单向传送阵?”
“是援军吗?“
“还有人?”
人潮恍恍惚惚,云里雾里,一时难以猜透,阵因何生,连接何处....
来犯之敌,面露慎重。
心想,
难不成,问道宗,还有后手?
而问道宗的强者,脸色却变得难看至极,只有他们知道,问道宗,无援兵。
光幕生于东荒,
是胜?
是败?
下一秒,一个接一个的人影,自光幕中走出,他们满身风尘,半身狼狈。
或面色煞白,
或气息虚弱,
或捂着胸口,
或互相搀扶,
领头的白发大汉,胸口处,更是有一大片殷红,没走几步,身形便已踉跄不堪...
见此一幕,
所有的人都回过神来,心中明悟。
来犯之敌,面露释然,讥笑,讽刺,志得意满。
哪来的援兵,
不过是一群丢盔弃甲的败军之师罢了。
显然,
东荒一争。
问道宗战败。
这对于在场的那些来犯之人来讲,是大捷,是喜报。
东荒败了。
问道宗摇摇欲坠。
极北之地,
妖气淡去。
想来也大差不差,即便是你李青山逆境登渡劫,又能如何?
“问道宗,气数已绝。”
“啧啧,白泽可以啊,能把药溪桥打这么惨?”
“越来越有趣了...”
老和尚念诵佛号,“阿弥陀佛,江小施主,降了吧?”
江晚吟不语,眸色暗沉。
广场之上。
刚踏出传送门的弟子们,还没从战败的颓势中走出,又见山门外的惨状。
每一个人的神色,都是凝重的。
也是愤怒的。
他们看得见,东荒之争惨烈,宗门之战更惨。
心中无惧,这一刻,只有恨。
温晴雪小跑上前,搀扶住了重伤站不稳的药溪桥。
“老祖。”
药溪桥摆手,
“无碍。”
遂神念传音,羞愧道:
“师姐...抱歉!”
“我没能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