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用锄头在李志指的地方仔细的扒拉一遍，除了跑出几只受惊的蚂蚱和小虫子，屁都没有一个。
大壮憨厚的笑笑：“小志，你怎么学着糊弄起哥来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快点跟我回家吃饭吧。”一个不轻不重的锅贴，印在李志脸上。
李志并不在意大壮赏的锅贴，这种东西，小时候大壮没少赏过。一把抓过大壮肩上的锄头，一边奋力的刨下，一边抗议，“你等着，我刨出来你就知道了。”
大壮并不阻止李志的行为，街边野草多了去了，除之不尽死皮赖脸的东西，刨了也就刨了，还省了自己力气。前几天媳妇就让自己把这些草除掉，这两天忙的没有功夫，就把这事给忘了。
农村的孩子有的就是一把子力气，李志几锄头下去，“叮”的一声，便刨出一个圆圆的东西。从泥土中扒拉出来，拿在手里看了两眼，也没认出是什么东西。随手递给大壮，拍打着双手走进院里。
“嫂子，我来吃饭啦。”李志一边蹲在地上洗手，一边对着半掩着破门板的屋里喊道。让正在家里吃饭的嫂子，有点思想准备，也给自己留点吃的东西。
大壮把沾满泥巴的铁片递给李志，“你就手洗洗，我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咋瞅着像是四爷说的那种银元那。”大壮在李志身边蹲下，瞅着李志清洗才挖出来的东西。
“银元？那不是值钱的东西吗？”李志经常听村里的老人讲故事，说民国时期的袁大头，可是真金白银做的。那玩意自己只是听说，到现在还没见过真金白银长得是啥样子。
李志加快了清洗的速度，赶紧洗完了，看看这传说中的袁大头，长得到底是个啥样子。很快，一个圆圆的白色薄片，便在手中露出。
看着白中带黄的铁片片，李志一脸的失望。除了上面刻着一个鼓鼓的人脑袋，丝毫也看不出那里有半点的神奇。
“哥，你肯定这玩意是银子做的？我怎么瞅着像块生锈的厚铁皮呀？”把手中的银元递给大壮，李志一副失望的神情。
“和四爷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四爷说过，金子银子都会发光的。这玩意，八成是假的。”李志看着大壮不停的翻来覆去的查看手中的银元，用一副很懂行的样子，告诉大壮。
“小志，快点过来吃饭。你和那个傻子蹲在那里干嘛？哪脸盆里有好吃的咋地。”大壮媳妇等了半天，没见李志进屋，这才出来看看。
“嫂子，你也来看看稀罕。大壮哥说这是一块银元。”大壮嫂就是嘴上厉害，其实对大壮哥好的不得了。
“啥？你俩想钱想疯了？咱这穷山沟沟里，兔子粪都是不少，上哪去弄那稀罕？”大壮嫂一边走过来，一边发表自己的意见。
等看见大壮手里的东西，露出一脸兴奋的喊道：“大壮，快……快点给我看看呀。”大壮憨厚的笑着，把银元递给媳妇。
“这不就是块生锈的铁片片，你看看都锈的黄吧啦叽的，一点也不像银元。”把银元往大壮手里一塞，拉起李志向屋里走去，“小志，快跟嫂子去吃饭，嫂子还给你留了一个鸡蛋。”
大壮扔下锄头，转身便向外走。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去找四爷看看，他岁数大，指不定能认识这个玩意。”
李志把胳肢窝夹着的孝服仍在门口，便一溜烟的跑到桌子前蹲下，抓起一个玉米窝头，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告诉嫂子，“饿死我了，从昨天到这，我还没吃饭那。”
大壮媳妇倒上一碗热水，看着狼吞虎咽吃着窝头的李志，“小志，你慢点吃。窝头有点散，别噎着了。碗里还有咸菜，你也吃点。”
大壮嫂子啥都好，就是嘴太厉害。谁要是给她惹毛了，能骂翻祖宗十八代。泼是泼了点，心眼可一点也不坏。从李志妈妈病倒，做饭洗衣服的事，都是大壮嫂代劳。
大壮嫂把剥好皮的鸡蛋递给李志，“小志，你把这个吃了。等吃饱了，回家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也该下地干活了，再不去，地里的草长得比庄稼还高，到秋天可就没饭吃了。”
李志把嫂子递过来的鸡蛋推回去，看了一眼壮嫂鼓鼓的肚子。“嫂子，还是你吃了吧。我听妈说过，女人带着孩子，要多吃点好东西。”
说到老妈，李志眼窝发热，眼里的泪水，又不受控制的落下。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闷头继续啃着手里的窝头。
壮嫂也不再去惹李志伤心，默默的吃着鸡蛋，还不时的让李志喝点热水，送送嘴里那干涩的玉米窝头。
李志一个窝头还没啃完，大壮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还没进屋，就瓮声瓮气的喊道：“媳妇，四爷看了，这真是块货真价实的袁大头。”大壮一步闯进屋内，一脸喜色的看着媳妇。
“值钱吗？”山里人穷，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值钱的，那才是宝贝。壮嫂头也不抬的小口吃着还剩一半的鸡蛋，很认真的把手心里掉落的蛋黄送进嘴里。
“不知道，四爷没说。不过，四爷说了，这可是真真的袁大头。”大壮见媳妇不感兴趣，再次强调四爷的说法，“这可是真的不能再真的银子。”
“那又怎么样，既然四爷不说，那就是不值钱的东西。它能当饭吃”壮嫂一脸彪悍的抬头看着大壮，声嘶力竭的质问丈夫。
“那不能。”大壮被老婆质问，一脸丧气的回答媳妇。老婆虽然凶点，可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平时，大壮都是由着媳妇。
“既然不能当粮食填饱肚子，你还傻看个什么劲呀。赶紧上山，去锄地去。”壮嫂一把夺过丈夫手中的银元，仍在破了几个窟窿的炕席上。
“壮哥，”一直没说话的李志，拦住转身准备上山的大壮。“壮哥，你坐下。我有件事，要和哥嫂商量。”
“小志，你有什么事快说，再不上山，天就晌了。”大壮并没有坐下，斜斜的靠着门框，催促李志快点说事。山里的人，侍弄庄稼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李志放下手中的半个窝头，低着头说道：“哥、嫂子，我想出去打工。你们也知道，为了能给我妈治病，家里拉了不少饥荒。我听镇子上收鱼的老张头说，去城里帮着人家盖房子，一年能挣一万多。”
“不行。你这是想作死呀？别看你长得五大三粗的，你才十七岁，身子还没长全那。”李志说完，壮嫂第一个出言反对。“小志，咱不去。你在家好好种地，等你长大了，嫂子一定想法给你说个俊媳妇。”
“嫂子，我知道你疼我。可光靠着种地，过着穷的叮当响的日子，你说，谁家愿意把闺女往火坑里推？我拿什么说媳妇？”李志看着壮嫂，拿着家里的情况说事。
壮嫂张了几张嘴，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只能低着头不住的抹眼泪。这山里人家的日子是真穷，把人都穷的发疯了。
“你要是走了，地里的庄稼怎么办？眼看着再过两三个月，就能收成了。”大壮坐在老婆身边的凳子上，很认真的提醒李志。这可不是小事，这是山里人一年的收入，就指着它活命。
“嗯，我就是为这事叫住你的。哥，你看这样行不行，地里的庄稼，你就代劳收了吧。我也不求别的，你就给我留点种子，我要是在外面混不下去，大不了明年接着种地。”
李志说出自己的打算，就等着大壮回话。反正，成不成的都是一样穷。就是不能再外面混个人样，也不差这一年的收成。
“行，地里的事交给你哥。收了庄稼，嫂子给你过过称。等你回来，在拿回去。”还没等大壮答应，嫂子便抹着眼泪，满口应承下来。
“哥、嫂子，那就这样吧。我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出山进城。”把眼前的事情交代好，李志抓起桌子上的半个窝头，边吃边回到破破烂烂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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